报馆嘈杂,和想象中的庄严肃穆完全不同,进进出出的人皆是脚步匆匆。
平日里被人高高捧着的三位大员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到处堆放着的纸堆不仅没让他们感觉凌乱,反倒觉得颇为有趣。
听说这《朝报》不仅让城中的几家印刷的作坊生意兴隆,还让造纸业的生意也火了起来,每五日就需要上万张的纸可不是说说而已。
“老先生,我可还行?”
还不到四十岁的黄大人正襟危坐,等老爷子收笔的时候才开口,“若是不满意,是否需要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一次?”
老爷子乐呵呵的开口,“黄大人儒雅俊朗,若是有不妥的地方也只能是老朽的技艺不精。”
黄大人起身看去,顿时一脸喜色,“老先生果真画工精湛。”
付佑显也凑了上去,而后一脸赞叹,“老太爷,您这手技法当真是出神入化啊,黄大人这画像端的是玉树临风。”
“哈哈哈哈~~~”黄大人得意的笑了,笑道一半忽然停下,拱手问道:“想来老先生必定也是丹青圣手,不知道府上是哪里?”
付佑显一脸得色,挺直了腰背,笑呵呵的说道:“这位老太爷可是文大将军的父亲,因着一手丹青绝技,安南王亲自到府中请了来给报纸作画,上次王大人的画像便是出自老爷子之手。”
万没想到啊,向来存在感极低老爷子现在也风光起来了,总算在花甲之年遇到了伯乐。
两位大人顿时惊住了,外面都在猜测的画像高人居然是文大将军的父亲?
怪不得没怎么听说过,谁能想到啊?
两人拱手作揖,“老太爷安好。”
老爷子连忙侧身避开,“使不得,快别多礼。”
老爷子心里又得意又酸涩,他又想哭了。
哎呀,他越来越硬气风光了,连孙女都说他成功就在眼前,舒坦啊。
报馆的二楼,付礼正在对面前站着的五人进行简单的培训,报馆招人的告示一出各方都来托关系,报名的人也极多,华旌云为了减少麻烦以极快的速度定下来五个人。
其中一人是大皇子安北王推荐,一人是二皇子推荐,剩下三人都是他在报名的名单里择选出来的。
这五人本来以为往后就在华旌云手下做事,结果发现是付礼,心里落差极大,好在华旌云给了付礼紧急的培训,开了小灶,这才让他目前看起来游刃有余。
这五人经过简单的培训,次日就无证上了岗,报馆压力锐减。
消息一出,那些动了心思的人家只能在风中留下一丝叹息
当新一期报纸出来的时候,看着画中威严俊朗的自己,付佑显等三人都满意的不行,总算也轮到他们当了一次朝廷的颜面。
老爷子的名声也不胫而走,后知后觉的文书勉看着报纸上的画像半晌不语,忽然心里堵的慌,朝文凌霄道:“绵绵说的对,你我父子二人都对你祖父太忽视了,作为他的儿子,我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技艺。”
文凌霄讪讪的,祖母强势,祖父懦弱,府中上下谁到知道祖母不待见祖父,为了府中平和,其实也是怕麻烦,大家都选择的忽视了祖父,可以说除了晚上一起用饭见一眼,其他时候从不会想着去给祖父请安。
“我们每日都去翰院给祖母请安,从未去给祖父请安,祖父只怕是不好受吧?”
“怪不得妹妹说咱们都排挤祖父。”
本该成为府中最受敬重的人却一直被大家忽视,该是怎样的心情啊。
文书勉放下报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脑子里忽然涌出来出多回忆,半晌才说道:“幼时你祖父也对我极好”
这天晚上,当老爷子忙完报社的事回来,守在门口大管事王庆将他请到了园子里的凉亭。
燥热的八月连夜风都带着白日的余温,淡淡桂香萦绕在院子里,头顶璀璨星河闪耀,圆盘大的月亮的挂在其间,洒在院中月光犹如洒上了一层白霜,带来一抹清幽的凉意。
见到人来,文书勉莫名有些紧张,有些情怯,“父亲。”
老爷子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可是有事?”
文书勉浅笑,“就是忽然想起来好似还没和父亲一块儿喝过酒,今晚月色正好,想和父亲对饮两杯。”
老爷子紧张了,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圈,他最近都在忙,实在没做什么错事。
哦,不,他忙的没工夫领着绵绵练字了。
见老爷子一脸慌张,文书勉心里更是不好受,干脆上前扶着老爷子到了凉亭,说道:“今晚这酒是去年酿的桂花酒,不烈,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亭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下酒的好菜,灯笼将这里照的亮亮的,老爷子饿了半日,闻着那酱烧鹅的味道觉得更饿了。
一只烧鹅腿落到他碗里,老爷子双手在腿上来回摩擦了两下,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有事你就说吧。”
一向正眼都不给他的儿子忽然要和他吃酒,他心里慌的很。
文书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儿子今日听绵绵讲话本子,说一老父亲临终前捂死了自己痴傻的儿子,亲手挖了墓穴埋葬了儿子,而后趴在儿子墓上撒手人寰,听来唏嘘不已。”
“想来也很是心酸,若是留这那傻儿子活着,只怕结局更是悲惨。”
“听了这个就想起幼时发高热想吃橙子,母亲不肯,父亲便将橙子放在怀里焐热了,半夜偷摸给我送来,还一瓣一瓣的味我嘴里,那时就觉得,热橙子滋味绝好。”
老爷子慢慢的就放松了下来,解释了一下,“那橙子焐了许久也不怎么热,最后是放炭盆里烤了烤。”
文书勉笑了,举起小酒杯,“儿子多谢父亲。”
老爷子也举起了就酒杯,“多久的事了,还提这个做什么,你娘还日夜不歇的守在你床前。”
父子两人一饮而尽,好似忽然就打开了话匣子,“还记得换牙的时候闹着想要吃饴糖,母亲不给,是父亲悄悄的给了一块儿,最后饴糖将牙齿给黏掉了。”
想起那事老爷子也乐了,“你为了往后都有饴糖吃,便说是自己偷摸买的,我一直都想问,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吃饴糖?”
“因为饴糖甜,那时候练功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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