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胜亦不得
邓季提议对赌,不过仗着前世游戏中记忆,典韦武力值比徐晃高,有几分把握罢了。
当然,那毕竟只是两千年后的游戏,与真实历史定然有差距,甚至颠倒也不足为奇,不过,自家拿出对赌的不过是匹好马而已,便是典韦战败亦无多大关系。
从近万匹战马中挑选配种出来,有踏雪、黄狮、赤骥三匹宝马珠玉在前,这般良驹成年的自家不缺,且待过了今年,小马驹们长成,又可再筛选。
典韦所骑战马全身枣红色,亦难得高大雄壮,在将台上还可见马具下四蹄粗长,必是难得好马。
在这时代拿良驹来与人相较,若对方为自视颇高的文士,多半要认为是奇耻大辱,若为低级武者,可能又会觉得荣幸。
将其儿子招入军中任伍长,便是公孙昭侮辱公孙度的做法,并因此被其笞杀襄平市,可见文贵武贱已是这时代的共识。
前为郡吏,能通兵法,徐晃出身乃是文人,然投军在杨奉帐下出战,因功升为军候,又变为武人,只能说其介于文武之间,不高不低。
就如后世男子爱好车般,这时代人喜良马不足为奇,一匹好马甚至能救自家性命,故上战阵厮杀的武者更爱,听闻邓季欲用典韦所骑枣红马来赌自家,徐晃往那马瞟过一眼,抿抿嘴,并未吭声。
徐晃本事乃麾下第一,征讨蓝本部时亦见识过,杨奉如何肯将其轻易让出?
邓季麾下出阵三人,郭石倒罢了,太史慈却武勇惊人,若剩下的典韦亦有这般厉害,此战尚难定胜负!
但杨奉坚信,太史慈、徐晃这般人物毕竟天下有数,可遇而不可求,若典韦亦然,邓季这黑山贼有这般运气,麾下猛将如云,何必再来降朝廷?
典韦大汉的臂力他已强领教过了,然若武艺同样惊人,会只任小小队率?
莫非这厮欺我无学识,使田忌赛马之计?只是若这般,他何不赌三场胜负,却只在这最后一场下注?
是了,这厮并不知徐晃虚实,只道其只有勇力,欲待其败后要去,再辱我一次!
杨奉自己思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其出身低贱,投李傕后向军中谋士宋果求教甚多,孙膑助田忌赛齐王的故事也得听过,不信邓季麾下能有再胜过太史慈者,良驹迷人心,若胜更能大出口气,一时便意动起来。
“与他赌!”
还未等杨奉出声,李傕已从旁插话下令。
董太师有宝马赤兔,收吕布并州众时赠出,这事让李傕这等跟随甚久的老将大为不忿,邓季所献四匹良驹据说比赤兔所差不多,甚得太师喜爱,然才四匹而已,便分赐诸将,也还有五位中郎将在上,可轮不到他李傕。
先前邓季又献马,贼厮好马何其多也?然牛辅不过仗与太师有亲得居高位,无能之辈,上阵从不亲往厮杀涉险,那匹乌骓不得其主,明珠蒙尘,不过老死厩中之命,实为可叹!
这等神驹,正该自家所得才是!
邓季这厮方献过一匹与牛辅,一时不好再讨要,先前那太史慈所乘不显眼,只不知是否换过坐骑?
正想着好马难得到手,邓季肯赌,自然大善!
若非怕别人嘲笑,他都想停下这场赌斗,问邓季肯不肯用那良驹来换徐晃了。
西凉军中,向不缺勇士!自家却无好坐骑!
徐晃难不成还值得那匹好马?
杨奉连败两场,最后这场获胜可能也小,然总算是有机会,若获胜,自家开口,其敢不将马献上?若是落败,老子等西凉军中武将可不能任这小小县令白得,他得了人,自家正好寻由头开口要马!
李傕下令,杨奉自然只有应允下来,转头命徐晃好生对敌。
虽知便是输去坐骑,归去后邓季定能再赐下同等好马,然枣红马是自家亲自从十余匹良马中挑选出来的,数月相伴一路南下,亦难割舍出去,听到他们的话,典韦已瞪大了眼睛。
他长相粗壮,却并非车黍那般鲁莽之辈,又刚改口叫过主公,多出几分顾忌,这时并未冒失说话,只寻思着若要留住坐骑,战败这使大斧的贼厮便是,拿定主意,转头去怒视那对敌的少年武将。
丑鬼犹如恶鬼般,双眼瞪圆,面上更添几分狰狞之气,年岁不大的徐晃却混不在意,上下打量他一番后,策马先奔入场中去。
典韦冷哼一声,爱抚一番枣红马,亦随后跟上,看他这般作态,倒有些似心怯,李傕、杨奉已渐宽心开。
先前太史慈战张铜,两合便了事,接着将台上又耽误了好一会功夫,四下围着观看的军士们正难耐,嗡议论声不停,见两骑终于入场对敌,才又都欢呼起来。
徐晃在校场西,胯下一匹大黄马,单臂持丈六漆黑大斧,当风立定;典韦位东,骑三岁枣红宝驹,双手大铁戟重八十斤!
此正当午时,初春艳阳从头顶照射下来,只让人觉得暖洋洋的,身上并无炎热之感。
“驾!”
双手执武器,交战时便不能再去控制缰绳,典韦一夹马腹,枣红马通灵,“哧溜”一声响鼻打过,迎对方便冲了过去。
几乎同时,那边徐晃亦驾马冲过来。
两马如风般急速靠近,徐晃斧长,当先劈来,典韦挥双戟迎上,戟斧相交,便是“当”一声大响。
斧口嘣缺、戟枝弯曲!
战马未停蹄,一击之后,已交错过马身,徐晃未回头,长斧在半空中轮过一圈,疾往后甩来,所向乃是典韦后脑,虽有头盔遮掩,然若被这般重斧击中,也抵不得甚事!
脑后风声大作,典韦弯腰急俯身马背,斧头从头盔上滑过,一击抡空!
勇卒惊叫与西凉众喝彩声这时才震天般响起!
战马交错过,勒转时,两人都已收回早前那份轻视。
不再打马疾冲,待再次靠近,长斧大开大合,迎头猛砍重劈;双戟左右配合,沉挡侧击!
“当!”“当!”“当!”
两人俱为力量惊人之辈,斧劈戟迎你来我往,片刻间,已互不相让有了十数次交击,场中金属碰撞声响得不断,交手不过两刻时间,徐晃大斧口上全是卷刃与嘣口,典韦双戟月牙枝断落,戟杆上密布数条切口!
皆为武艺精熟之辈,出手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除器械对磕之外,为避开杀招,两人在马上闪避腾挪亦多!
大斧、长戟皆沉!皆快!皆准!皆狠!
好一番争斗!
太史慈在旁心血澎湃,只恨上场的不是自家。
只是这般势均力敌的搏斗,叫两人如何能收力?稍有不慎,便是身死之局!
对正争斗的两人来说,身子随时都在对方器械强攻之下,每一刻都万分惊险,观战者已忘了呼喊,胆小的屏声静气,只怕声音惊扰到他俩。
未料到二人相斗场面会如此惊险刺激,台上诸人也被惊得莫名!
就在自家军中,为何不得知杨奉有如此悍将?
黑山贼出身的小小雒阳令,帐下亦不缺虎狼之士,比太师飞熊军中最骁勇者亦不逊色!
徐晃声名不显,之前牛辅、李傕、郭汜等并不如何重视,可看到这场厮杀下来,再没人认为他不值那匹良驹宝马!
毒士贾文和惊讶之余,又眯眼瞄过邓季,他以前识得这徐晃么?又或是别具慧眼识人?
牛辅欲索典韦而不得,徐晃这般悍勇,天下难得,正堪留军中使用,焉能被他挖走?
邓季此时却正自懊恼不及,典韦已是自家属下,自不需说,徐晃却是明星般存在,再这般恶斗下去,无论谁有个闪失,都要让他后悔心疼死!
场中两人身上全都大汗淋漓,只是单轮力气,却是典韦更胜一筹,硬拼数十记下来,徐晃虎口开裂,臂上发麻,再对碰过一记,忙换手去持斧。
“左右军士,速去止斗!”
贾诩立起高喊一声,又回头道:“杨都尉,邓县令,此二人俱乃世间悍将,若因私斗损伤,岂非大憾事?以吾之见,此战打和如何?”
牛辅都得给其几分面子,杨奉自不敢相违,忙点头应下。邓季却是大恨,这都已派人去制止了还假惺惺问甚?他也看出徐晃力有不支,只是算计不足,竟忘了若徐晃露出本事来,便最终典韦得胜,这位毒士也定不会再让自家挖走他。
事已至此,邓季也无法,只得苦声答道:“文和先生所言有理,季敢不从命?”
“哈,今日得见两虎相争!”贾诩出头,牛辅亦开口做好人道:“快哉!待回府,皆有赏赐!”
军士止住典韦、徐晃,不知看台上大人物们为何止斗,校场四周围观者们只能用一声声惊叹单音来发泄自己的兴奋,今日得见这般精彩拼斗,此生足矣!
牛辅将其等召到将台边,却见非但两人汗津津的,其等坐骑亦浑身是汗,徐晃胯下大黄马不堪,此时嘴边已渐现白沫,若再拼斗下去,这马要先支持不住。
也罢,既不能得,留份善缘也好!待牛辅褒言抚过,邓季开口问道:“典队率,徐军候如何?”
一番苦战下来,典韦亦对主公看上的这名武将惺惺相惜,喘气如实答道:“武艺精熟,力气亦不差!实韦之劲敌也!”
邓季笑道:“逢此强敌,亦为你幸事,今若以你坐骑相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