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和常升是目前存在的大明最高的两个功臣爵位的继承者,李善长的韩国公不算,已经被老朱给撸了。
武定侯郭英既是皇亲国戚,又是堂堂的侯爵。
他们三个站出来联名保朱桂份量已经很足了。
再加上,徐辉祖提出来的那個理由也很有说服力,西北之地刚刚被朱桂平定,人心未附,&nbp;&nbp;很多游牧民族的首领只不过是慑于朱桂的王威才不得不选择俯首称臣。
一旦朱桂被朝廷派宗人府给抓回到京师,那西北地区必然人心大震,许多有野心的游牧民族的首领说不定就会趁机作乱。到时候,大明西北的边疆肯定就会不稳,许多百姓和将士们都会曝尸荒野。
这个理由也不是偏袒朱桂,而是确实存在的。
于是,即便是朱元璋这样强势的帝王,&nbp;&nbp;也不得不给他们三个一个面子,&nbp;&nbp;斜靠在龙椅上懒懒地说道:“那依照你们的意思,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徐辉祖也早已经想好了后招,现在见朱元璋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也就不再耽误,就坡下驴地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得让肃王回京来接受陛下和群臣的质询方能最终根据事情的是非曲直做出处理。
但是,就如同臣刚才说的那样,不该由宗人府直接去拿人,以免造成边疆的震荡,不如陛下降下一道旨意,派使者去肃藩堂而皇之地宣告让肃王回京述职。向西北诸藩展示陛下还是信任肃王的,以免他们借机生乱。
等肃王来到了京城,将事情给说清楚了,陛下再考虑如何处置不迟。”
不得不说,&nbp;&nbp;徐辉祖的这番话可谓是煞费苦心,他知道,&nbp;&nbp;肃王犯的是假传圣旨的罪过,不可能不回来接受调查和处理。
这一点他阻止不了。
但是,肃王用什么样的方式回京,那其中的区别可就大了,如果向朱允炆说的那样,直接让宗人府派人给抓回来,那就相当于正式地宣告天下,肃王犯了大罪,回京来就是挨收拾的。
如此一来,想要营救他,可以操作的空间就会小很多。
这就犹如后世的官员,一旦被官宣接受纪委的调查,基本上就算是要吃牢饭了,区别就是多判两年,少判两年的事,营救的意义不大。
但是,如果改成让他自己回京来述职,那其中的可操作空间就会很大了,最起码没有官宣要惩办他,&nbp;&nbp;只要他回来之后,小心应对,不要再出幺蛾子,众人再想办法营救他,最终还是有可能让他出点血,大事化小的。
朱元璋混了一辈子,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怎么会不知道徐辉祖的小心思,他暗暗地羡慕徐达,生了一个好儿子啊,既有情有义,关键时刻肯站出来营救自己的妹夫,又足智多谋,能从这么棘手的问题中,找到一丝解决的缝隙。
徐辉祖给出的解决方案很完美,理由也很有说服力,于是,朱元璋便不再端着架子装逼,直接开了金口,宣布道:“魏国公所言不无道理,那就让那个小子先回来再说吧。
若不是西北诸藩刚刚归附,还需要靠他闯出来的那点名声去震慑,咱早就派宗人府去拿人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咱让那小子以述职的名义回京,并不是想饶了他,只不过是为大明的边疆稳定和西北的军民着想。
他回到京师来,若是不能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个所以然来,咱还是要重重地处罚他,该废了他就废了他,该圈禁他就圈禁他,绝不因为他是咱的儿子而手下留情!”
群臣包括朱允炆在内,见朱元璋最终给这件事定下来调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纷纷向朱元璋施了一礼,道:“陛下英明。臣等遵旨。”
这件事定下来以后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朱元璋又和大臣们商量了一些赈灾之类的事情就宣布退朝了。
退朝之后,关心儿子的郭惠妃立即派人找到徐辉祖,问他皇帝的态度到底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去救朱桂。
相比护子心切的郭惠妃而言,徐辉祖倒是冷静地多,他不急不慢地告诉郭惠妃的心腹,道:“你回去告诉惠妃娘娘,让他不要过于担心。陛下在大殿上已经说了,若是肃王殿下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定会重重地处罚他。
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理解,那就是如果肃王殿下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陛下还是可以从轻发落了。
所以,这件事情的关键是肃王回来以后,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此外,我们也不要放弃努力,争取想更多的办法去营救肃王,为他争一个从轻发落的处理结果。”
徐辉祖知道,朱桂犯的是大不敬的罪过,假传圣旨这件事,放到一般的大臣头上,被砍两次都够了,所以他是不可能完全免罪的,最好的结果是争取这个从轻发落的结果,别让他在凤阳高墙里度过余生就行了。
这些话估计郭惠妃心里也有准备,所以徐辉祖也就没有故意去说谎话安慰她,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另一边的东宫,大厅之内,朱允炆还是有点沮丧,他没想到他前期做了这么多的工作,老朱最后还是驳回了他的意见。
“三位师傅,你们怎么看这件事。父皇是不是有意偏袒肃王?”
朱允炆感觉自己现在有一些拿不准朱元璋的脉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便有些不太自信地问他的三位谋士说道。
此时,还是练子宁首先站出来,向朱允炆作了一揖,缓缓地说道:“殿下不用如此沮丧。有道是虎毒不食子,陛下又格外重视亲情,他心里想偏袒肃王是很正常的。
只是,肃王犯的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陛下有心偏袒他,肯定也是有心无力,最后也得按照朝廷的章程办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此次,陛下拒绝了殿下提出来的派宗人府传肃王进京的建议,其实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徐辉祖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只不过,如果肃王回到京城之后,不能给陛下和群臣一个合理的解释,那陛下还是得重重处罚他,至少会削弱他,所以殿下无须过于担心。
眼下,我们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就不必再多做什么了,否则的话,陛下会以为殿下容不下你的叔叔们,这样以来反而不美,我们接下来静观其变便好。”
朱允炆边听边不住地点头,最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脸赞许地说道:“先生所言极是。”
另一边,朱桂依旧在哈密城没有离开。
他知道,这一仗他虽然打赢了,但是,挑战才刚刚开始,假传圣旨这事儿当初确实是不得已,干起来的时候也觉得很过瘾,但是,到了现在,他真是越想越后怕,真不知道老朱会怎么处罚他,难道真的要让他在凤阳高墙里度过余生?
不过,还是那句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现在也有些看开了,反正事干了,后悔药没地方买去,老朱要怎么处罚自己,那就看自己的运气了。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趁着朝廷的钦差到来之前,把此战的善后工作给做好。
这一仗好不容易打赢,肯定不能白打了,必须得把残破的哈密城给重新搞成固若金汤,这样以来,他的风险才没有白冒,他的将士们的血才没有白流。
如果将来自己命大,重新回到了肃藩,那这哈密城就会成为自己北伐和西进的跳板,成为自己成就大业,鱼跃龙门的跳板。
朱桂带着定远侯王弼等人在哈密的城墙上巡视,边看还边不停地指指点点,督促着工匠们加快修理城墙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