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颜墨月面色如常,甚至于精神气色较之以往好了不好,香儿暗中松了口气,迎上去,看着自己家小姐笑道“小姐,您怎么样,德妃娘娘……没有为难您吧?”
说到最后,小丫鬟明显压低了声音,吐了吐舌头。
颜墨月不由得一笑,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德妃娘娘待我很好。”
说着,她迎向门前的颜鸿轩“哥哥……”
颜鸿轩没有多言,深深地看了一眼颜墨月,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拍拍女子的肩膀,淡笑道“走吧。”
颜墨月乖巧地跟在颜鸿轩身后,兄妹二人一同进了府。
府内下人们行色匆匆,脸色凝重,见着颜墨月回府,纷纷停下行礼,继而重新按照格各自的路而去。
颜墨月挑眉“府里发生什么事了么?”
说着,她想起至今还没见安寒梅,她道“是夫人?”
“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各大世家自是都受了些影响,”两人到了颜心元的书房,颜鸿轩停下步子,歪头,浅笑一声,“也就你了,一个人在宫中打呆了几日,雷打不动的,仍旧如此安逸。”
这话几乎是话里有话。
颜鸿轩的聪明不亚于颜墨月,自己的这位兄长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并没有直接问出口,便是没有深究的意思。
颜墨月一愣,继而微微点了点头“德妃娘娘一向深居宫中,不问世事,而陛下对德妃娘娘宠爱有加,此次精忠出使得为娘娘并不知情,也有陛下没有刻意派人禀告的原因,更何况……在宫中我的能力有限,总不可能窥见每一件事。”
说完这话,两人都有些沉默。
兄妹二人推门进了书房里面,颜心元正端坐书桌旁,低头看着什么东西,眉头紧锁。
颜墨月二人进来,他略微一抬头,视线率先落在颜墨月身上,带了深深的探究,最后又缓缓转向颜鸿轩,沉默了良久,他道“把门关上吧。”
外面守门的侍卫立刻将门关上,隔绝了屋内的一切。
“父亲……”
“你还有脸叫我父亲!”颜心元打断颜墨月的话,手掌猛的拍在桌子上,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说,我书房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动的!”
这变故来得突然,颜鸿轩也没有料到颜心元会突然发难,他皱了皱眉头,站到了颜墨月身前,语气微冷“父亲,妹妹刚从宫中回来,你这是做什么。”
瞧着颜鸿轩一副护着颜墨月的模样,颜心元更加恼怒。
自己的这个儿子,对自己恭敬有加,却总是难以亲近,令他隐隐感到一份疏远之意。
而今她竟然为颜墨月而顶撞自己,这令他十分不爽。
他抬高了声音,死死地盯着颜墨月,周身几乎涌出一股子杀意来“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一只小手慢慢抚上颜鸿轩的胳膊,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颜墨月才从他身后走出来,看着颜心元,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东西……什么东西?”
颜心元不语,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判别虚假。
“父亲,女儿刚从宫中回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女儿不知,”颜墨月歪着头,脸上的疑惑慢慢消散,有些担忧,她上前一步,也不管颜心元周身散发出来的,几乎能杀死人的寒气,只是默默的为颜心元到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您喝点水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瞧着颜墨月这幅诚恳而又懂事的模样,颜心元心中的疑惑终于消失,他冷哼一声,语气却缓和了不少,甚至伸手接过了颜墨月手里的茶,语重心长的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去学堂,下个月的校考,可别给我将军府丢人。”
颜墨月乖巧的点点头。
颜心元这才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颜墨月自是答应了,转身与颜鸿轩对视一眼,对着后者眨了眨眼,莲步轻移,出了房间。
这个妹妹……还真是个会做戏的。
颜鸿轩心里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若不是在这将军府水深火热之中煎熬了这么多年,颜墨月又怎会练就这样一副脾性呢。
颜墨月出了颜心元的书房,脚步不停,带着香儿去了斋佛堂。
余氏老早的就接到了颜墨月要回来的消息,是已早早的吩咐喜嬷嬷在外面候着。
见这女子的身影渐渐靠近,喜嬷嬷连忙上前,恭敬道“大小姐,您来了。”
这么说这些,她脸上也闪现一道喜色。
从前颜墨月在府中尚不觉得有什么,这一进宫,她有些意外的是,没了颜墨月的细心哄劝,余氏平日里的饭量都下了不少。
思及此,她感叹,大小姐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建议越来越重要,甚至早就超过了三小姐。
颜墨月对着洗毛毛点了点头,便带着香儿进了房间。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余氏正默默的半躺在软塌之上,含笑看着颜墨月。
“来了。”余氏缓缓开口,眼神落在女子身上,极其罕见的流露出三分思念之色,“过来,叫祖母瞧瞧。”
颜墨月立刻上前,笑着坐在了余氏身边,任由余氏充满褶皱的双手握着自己的小手,声音调侃“墨月给祖母送这香的时候,祖母说什么都不用,此刻看来,祖母倒是喜欢的紧呢。”
余氏不禁一笑,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儿“倒是反了你了,敢调侃你祖母。”
颜墨月笑眯眯的倚在余氏身上“就知道祖母不会说墨月什么,所以墨月才敢如此放肆的。”
事实上,在她进宫之前,她特意调好了这安神香,在里面放了些许助眠而又防毒之物,为了就是避免颜如雪的事情再次发生。
而余氏自上次中毒之后,身子本就不好,睡眠更浅,只要用过一次这安神香,定会深深的喜欢上,这才是保护余氏安全的关键所在。
余氏不是颜鸿轩,对外面的事情知道不少,却没有怀疑到颜墨月头上,颜墨月陪着余氏呆了许久,直到将余氏哄睡,才拍了拍裙子,站起来出了斋佛堂。
斋佛堂外,喜嬷嬷与齐嬷嬷一同守着门,见着颜墨月出来,喜嬷嬷一步上前,试探的看着颜墨月“大小姐……”
颜墨月微微一笑“祖母已经睡了。”
两人这才点点头,送颜墨月出了斋佛堂。
一路上,喜嬷嬷倒也自觉,将她不在之时,府中的事大致的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安寒梅毕竟是有着丞相安家做后盾的,颜心元不可能放弃安家这个助力,自是不会太过冷落安寒梅,此刻两人又恢复了表面上的那种和和睦睦的模样。
而三姨娘一直做着当家主母的梦,眼看着梦六要实现,却又被安寒梅没生生击碎,哪里肯善罢甘休。
安寒梅与三姨娘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只是……令颜墨月有些意外的是,白姨娘的掌家权竟然被颜心元收了回去,重新给了安寒梅。
颜墨月心里想着,一路回了落雪阁。
落雪阁外,果真见着一道白色身影,早早的伫立在此,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颜墨月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温和上前,笑道“白姨娘,既然来了就进去等着,何必在外面苦苦守候。”
“大小姐客气了,”白衣娘摇了摇头,她的脸色憔悴了不少,眼神闪烁明显是有浓重的心事,“想必大小姐已经知道,妾身手中的掌家权已经重新交予了夫人,妾身无能,此次前来,便是将府中之前留下的一些账务与大小姐交接一下。”
一边说着,她眼底闪过一道恨意。
颜墨月点头,没有点破三姨娘的心事,带着三姨娘去了落雪阁的书房。
一进院子一道白色的东西,便凌空扑来,黏在颜墨月的脚边,仿佛几十年未见了似的,怎么也不肯走。
这东西不是凶名在外的狗爷是谁?
颜墨月瞧着狗爷那股子殷勤劲儿,不知怎地,透过它那洁白的狼脸,就想起了那个无赖般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一狼一人,简直如出一辙。
进了书房,花儿进来替颜墨月与三姨娘看了茶,便悄然退下守在了门口。
颜墨月这才看向三姨娘,声音微沉,语气有些严肃“三姨娘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她毕竟不是神人,无法猜破每个人的心中所想。
三姨娘脸上流露出一抹阴毒,仿佛恨极了一般,握紧了拳头“大小姐或许是觉得妾身太过冲动,但妾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着,三姨娘的声音猛然抬高了三分“话已致此,妾身便不再与大小姐隐瞒些什么了,妾身在这府中隐忍多年,只求一事。”
“但求颜鸿才一死!”
短短的几个字,语气里却透出了满满的悲愤,仿佛与颜鸿才有什么滔天大恨一般,难以磨灭。
颜墨月有些发愣。
她分明从三姨娘眼中看到了同归于尽的火焰。
一个是将军府里,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二少爷,一个是低不可闻,默默不见其人的姨娘。
这两人之间又有什么非死不解的仇恨呢。
颜墨月的手指敲打了几下桌面,若有所思“所以……你便将掌家权刻意还给了安寒梅?”
白姨娘冷笑一声“三姨娘毕竟比夫人千娇百媚许多,而夫人又有这丞相家做后盾,一时半会倒不了,这两人斗起来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妾身干脆私自替夫人加了筹码。”
“有了这个筹码,三姨娘一定会被刺激得不顾后果,”颜墨月抬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她点了点头,“三姨娘果真非平庸之辈,墨月佩服。”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举动,却可以引发一系列的急促的剧烈反应,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对三姨娘要杀颜鸿轩一事,都是极为有利的。
颜墨月一句话说完,不等三姨娘开口,再度一笑,有些神秘莫测的意味“这是三姨娘到底有些急躁了,您不如……”
颜墨月缓缓压低了声音,在三姨娘耳边一字一句的说着。
随之而来的是三姨娘愈发明亮的眼神。
两人边说着,三姨娘将手里的账子拿出来,与颜墨月说了一会儿,就匆匆出了落雪阁,回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晚上,颜墨月仍旧没有见到安寒梅。
她也不急,慢悠悠的吃了晚饭,看了会儿书,洗漱完毕,便熄了灯睡下了。
深夜。
本已沉寂的落雪阁忽而有了几丝动静。
男人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女子闺房之中。
他含笑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着男子动作落下,床上的女人却第一时间睁开了眼起身,竟是早早的着了一身黑衣。
“本王特意来接你,你可满意?”
颜墨月淡淡的扫了男人一眼,情绪并无过多的变化“摄政王不愿来,大可叫风衣或者雷一来,无需多言。”
“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青烨忍不住上前,狠狠的捏了捏女子的脸,继而一只手落在颜墨月腰间,带着她出了房间,“不感恩本王便算了,竟还出言讽刺,你若是落了本王手里,当心生不如死。”
两人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了将军府,在街上疾行着,男人附在颜墨月耳边一字一句地,几乎是恶狠狠的道。
湿热的气息喷吐而出,颜墨月不自在的扭了扭头,回瞪了男人一眼,满满的挑衅“臣女落在摄政王手中也不是一两回了,也没怎么样。”
说到此处,颜墨月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子的笑声宛如银铃,青烨的眸色柔和了三分,紧了紧握在女子腰间的手,也跟着笑了。
仿佛这诡谲多变,尔虞我诈的京城,在此刻有了属于自己独特的意味。
两人一路停在了春风楼面前。
进了楼,直奔3楼的雅间而去。
颜墨月能感觉到,这雅间附近有许多隐晦难查的气息,放在以前她或许不会有所察觉,可如今,她的内力不同以往,自是有了不一样的体会,这些气息中随便一道,只怕都是绝顶高手。
自然便是摄政王身边的人。
她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屋内女子脸色憔悴,眼眶红肿,发髻散乱的,呆坐在一旁,宛若失了神。
正是江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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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过生日,回来的有些晚。
白姨娘和颜鸿才到底有什么仇,你们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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