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阁内。
昏迷中的海珊瑚被人拖进了昏暗的房间里,那房间里空荡荡的,有微弱光芒从房梁顶上照射下来,在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中间位置,可见黑岩石垒砌的矮台,那石台中间是空心的,罩着一层铁纱网,铁纱网上竖着一根圆形石柱,在柱子周围,粗大的铁链垂到地上,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阴凉。
拖着她的两个灰衣女子,将她用铁链捆绑到石柱上,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关门离去。
海珊瑚还处在昏迷之中,她感觉有阵阵凉意袭向她的后背,脚下也有动静,一阵一阵的,沉闷的响声。
脑子被这声音搅得混乱不堪,她微微睁开眼,一直处于迟钝状态的身体突然一下子恢复了知觉,脸部的肌肉一动就痛,肩膀处也隐隐泛疼,浑身上下难受无比,她想昏沉沉睡去,可那每一丝的痛都在提醒着她,将她从昏迷中拉回到了现实里,身心俱疲。
“喂——”她大喊一声,空旷的屋子里只听得到她的回声。
“有没有人啊!”她鼓足力气又喊了声,“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阴凉的风穿过她的身体,使她微微颤抖。
她忽然想起来了,就在她和逐月山庄弟子一起誓死反抗的时候,她被冥幽教的人抓了,还被笛歌狠狠抽打了一巴掌,那坏女人还拿鬼骨笛将她敲晕,简直可气。
“坏女人,你出来啊!居然敢打我的脸,我可告诉你,姑奶奶我不怕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只要我活一天,我就要骂你一天,活一个时辰,我就要咒你一个时辰,哼,坏女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女人。
屋内依旧安静,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嘹亮。喊也喊累了,她想要逃跑也是不可能,只好闭眼睡觉。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笛歌走了进来,气势汹汹,宽大的黑袍在空中伸展开来。
她双手抱拳,站在离海珊瑚不远的石台下,抬眼望向那浑身是血的人儿,眼角的蛇形纹身在惨淡的灯光下看起来凶残无比。
“喊什么喊,都要死的人了,还这么嚣张,你以为你还是逐月山庄受人保护的大小姐?”
“那你杀了我呀!”她仰着脖子,“反正现在逐月山庄也没了,爹爹也失踪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哼。”对方突然移步到她面前,那鬼骨笛就抵在她的脖子上,“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但是,你还有用处。”
“我能有什么用处。”她问。
“飞砚钦那小子为了救你,在我的手背上留下了两条永远无法消除的疤,我不紧要杀了你,还要杀了他。”
海珊瑚望着那苍白而纤细的手,此刻,上面爬上了两条深深的疤,那新长出来的肉还是粉色的,她有些惊讶,没想到飞砚钦竟然将笛歌的手毁了。
她忽又想起了他冷峻的一张脸,没有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对什么事都不关心。
“你杀不了他的,你打不过他。”她直截了当说出心中的想法。
“我是打不过她,可如果他为了救你这个拖油瓶呢?”
海珊瑚张大了嘴巴,“你想用我来引他过来?”
对方居然说她是拖油瓶,简直可恨!
“你还不算太傻。”
海珊瑚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坏女人是怎么想的,飞砚钦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会为了救她涉险丹青阁?连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问题,笛歌居然想不明白,还拿她当诱饵?就这智商也能当大护法,她不得不在心里鄙视一番。
“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他不会来的。”
“哟,这么快就为你那小情郎开脱了。”笛歌冷声讽刺了句。
“他不是我小情郎,你可别瞎说。”她强调。
“不是小情郎,那为什么祁连镇的人都在传他钟情于你,那晚他之所以会出现在逐月山庄救你,恐怕是早与你有联系,想来和你幽会吧!”
海珊瑚差点没吐一口老血,她随便编的个故事,怎么就传播得这么远了,连冥幽教的人都知道了,祁连镇的普通老百姓可真是恐怖啊!
“那传言不是真的,我和他……”她想要解释,却发现笛歌的脸上大写着三字‘我不信’,“怎么和你说呢,我和他,不可能。”
这都怪她,自己造的锅,哭着也要吞下去。
“行了,解释就是掩饰,倘若他明天没来,我就把你丢去喂蛇。”
蛇?等等,她是要为正义而死的啊!把她抓去喂蛇,让蛇给吞了去,那她下到地狱怎么和逐月山庄弟子说这件事,太侮辱人了,她只能默默祈祷,飞砚钦明天会来。
笛歌突然吹起了鬼骨笛,那曲风有别于往常,海珊瑚感觉到了脚下有动静,低头望去,先是一阵风从脚下的铁网中涌了出来,接着,就是低沉的野兽怒吼声,有什么东西好像在那铁网之下快速攀爬。
只听见‘嘶嘶嘶’几声,紧挨着那铁丝网的下方张着一张血喷大口,那长长的獠牙足有海珊瑚小腿粗!
“啊啊啊”,她吓得双脚悬空,蜷曲在柱子上,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景象,铁丝网下血红的巨大舌头上布满了唾液,似乎已经很久未进食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蟒蛇到底有多大,海珊瑚用眼睛也丈量不出。
还好有铁丝网阻隔,不然她的小命早没了。
那巨蟒还在继续顶撞着铁丝网,好像随时可能冲出来,将她咬得血肉模糊。
笛歌已经见惯不怪了,只听见她温柔的对那巨蟒说道,“乖,炎元,今天还不能吃她,等明天过了,我就把她放下来填饱你的肚子。”
这画风在海珊瑚看了,竟是如此的诡异。
她还是头一次见笛歌如此的温柔,却是为一条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抬头,笛歌又对海珊瑚道,“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呆着,明天飞砚钦没来,你就是炎元的下酒菜。”
世界顿时安静,黑暗的空间里只身下瑟瑟发抖的小身板和那一只流口水的巨蟒。
“真是没法活了,爹爹,你到底在哪儿,女儿明天就要成大巨蟒的下酒菜了。”她哭喊着。
现在,只要她一低头,就能发现铁丝网下有一双赤红的眼睛在盯着她,一直盯着,这一盯就是一夜,而海珊瑚则蜷缩成一团,以一种十分吃力的方式挂在铁柱上,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飞砚钦去了逐月山庄,可惜他错过了,逐月山庄被大火侵蚀得面目全非,哪还有往昔的辉煌,他顺着断壁残垣往里走去,飘飞的柳絮没了,一池的荷叶枯了,所有的美好在顷刻间瓦解。
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染红了双眼。
见到海珊瑚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可今天,一切都变了。他找遍了逐月山庄上上下下,翻遍了所有的尸体,都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那个女人去哪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那巨大的失落感是那么的真切。他不要失去她,不要再也见不到她。
他感到深深的自责,如果他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被冥幽教的人伤害了。
“海珊瑚,你到底去哪了。”
他望着焦黑一片,如深海般冰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不知不觉,他竟然陷得那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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