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相思苑的一路上,管家的脚步轻快,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心情格外舒畅。
等走到相思苑的正房门口,管家抹了把脸,努力将眉眼和嘴角抹平整。
待表情管理到位,他才抬脚走向少宗主的卧房。
郝甜待安璃郡主一行人走远,就换下了南荣斐的粉紫色外袍,罩上自己的袍子,被扯乱的里衣也已经拉平整。
倒是一头乌黑长发,依旧没有束起。
她原本就是在午休,长发披散着,便一直未梳。
此刻的她慵懒地躺在南荣斐卧房的贵妃椅上啃桃子。
冰镇过的水蜜桃,沁凉甘甜,很降火。
临时抓来的小书童,一脸惨白地站在一旁给郝甜打扇。
管家进门瞧见的就是郝甜这一副无比惬意地小模样。
“少夫人。”管家上前向郝甜行了一礼。
“人走了?”郝甜问。
“是的。”管家答。
“明儿还会来么?”
“不会,至少得隔十天半个月。”
安璃郡主每次在南荣斐这边讨不着好,气呼呼地回去后,得生十天半个月的闷气,之后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再次开开心心地上门来。
“南荣斐今儿会回么?”
“少宗主出门后归期不定,小的暂时不知。”
“哦,这样啊……你想问的事,他都知道,我可没绿了你们少宗主。”郝甜指了指打扇的小书童,“你让人给我传信儿,有心了,不过下次就没必要了。”
“小的明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郝甜点了点头。
她从贵妃椅上跃起,出了房门,准备回如意苑补觉。
待郝甜走后,管家看了眼小书童,准备开口问询。
安璃郡主气昏了头,所以没察觉出卧房中男子声音的异样,更没发觉出那不是南荣斐的声音,但是管家却发现了。
当然,安璃郡主察觉不出,还有一层原因,是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南荣斐的卧房,所以房里的男人声音就一定是出自南荣斐!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南荣斐的卧房连她都不准进,那么就更没人敢在南荣斐的卧房里冒充他!
管家刚刚动了动嘴皮子,话还没出口,小书童却已经急不可耐地要自证清白,一口气全交待了。
原来,小书童在得了管家的眼神示意后,是想跑回书房的,但他才跑进正院,就被少夫人强硬地拉进了少宗主的卧房。
少夫人对小书童一阵威胁恐吓,吓得小书童乖乖地听话配合。
之后卧房里发出来的属于男性的沙哑声音,就是小书童躲在窗边喊出来的。
他才十三岁,声音正处在变声期,因此嗓音沙哑,而少夫人又抡起个花瓶威胁他,所以声音断断续续又战栗不已。
而外人听来,却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管家听完小书童的讲述,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个少夫人确实有点意思。
管家也知躲出去是下下策,但他匆忙之中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
若是郝甜正面对上安璃郡主,肯定是要吃亏。
毕竟一个县主,一个郡主。
身份上郝甜就被压了一头。
管家没想到郝甜能借着少宗主的势,给初见面的安璃郡主一个如此印象深刻的下马威。
郝甜和南荣斐的关系是名正言顺的,就算是青天白日,但少宗主和少夫人在房中做些“不可言说”之事,旁人也没有理由干涉。
就算是少宗主的亲爹或是宗门长老来了,都只得在外面等着,而不能闯进去一窥究竟,更何况是安璃郡主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安璃郡主不能进卧房,而她就算是想摆出郡主身份让郝甜出来行礼,也得卧房里的“南荣斐”同意才行。
只要“南荣斐”不同意,而安璃郡主又忌惮着南荣斐。
郝甜就算身份不及安璃郡主,但只要她赖在卧房里不出来,安璃郡主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想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管家忍不住夸一句“妙妙妙!”
※※※
郝甜是从如意苑翻墙进的相思苑,回去时,却是从相思苑的正门出,如意苑的正门进。
所以,当板着一脸严肃小表情,严阵以待的张嬷嬷在见到披头散发、睡眼惺忪,一边走一边打着秀气小哈欠的郝甜时,懵逼了……
少夫人不是躲出去了么?
怎么还在优哉游哉地闲逛?
完了!完了!完了……
管家怕是要责罚她办事不利了。
张嬷嬷心下发慌,而她瞧着郝甜的装扮和她前去通报时并无二异,疑问更深。
那群有幸在相思苑里看了场好戏的人们,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里放肆大笑,所以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出。
张嬷嬷自然还不知情。
而安璃郡主突然来访之时,因为事出紧急,又不能大肆声张,所以被管家指名传信打配合的,只有几个管家极为信得过的稳重之人。
如意苑的院子前门处,守门的婆子只有两人。
两个人只能离开一个,另一个必须守在门边。
张嬷嬷当时去给郝甜报信,却不能一直守着亲眼看郝甜离开。
她要回到院门处守着,好让另一个婆子去给管家传信。
张嬷嬷想着自己已经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了少夫人,她相信少夫人一定会乖乖地急忙躲出去的。
谁曾想……
“张嬷嬷,有劳你了。”进门前,郝甜向张嬷嬷致谢。
张嬷嬷“……”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嬷嬷也不敢问,恭谨地向郝甜福了福身。
郝甜打着秀气的小哈欠回了屋,人往床上一躺。
秒睡!
到了日落西斜,要吃晚饭了,郝甜也没醒。
“县主,县主……”橙花顶着巨大压力试着唤醒郝甜。
下午发生在相思苑的事情,到了傍晚已经传开了,如意苑的众人也都听说了。
阮氏听完,不惊不喜。
倒是橙花,听完后内心忐忑不已。
郝甜有起床气这事儿,橙花跟在她身边两年多,自然是知道的。
可当时张嬷嬷来通报,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橙花就顾着着急害怕了。
联想到郝甜在相思苑里的所作所为,橙花大概是猜到了。
她家县主这是把起床气撒在了安璃郡主身上了。
橙花多多少少已经将郝甜的脾性琢磨了个半透。
大事不含糊,小事很随意。
但千万别惹她,不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被她当成被挖祖坟般的大事,狠狠地报复了回去。
一想到自己是那个带人挖了县主家祖坟,哦不!扰了县主好梦的罪魁祸首。
橙花心有戚戚。
所以,当摆好晚饭,阮氏还不见郝甜起身,便让橙花去喊时。
橙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脚步虚浮地去了郝甜的屋子。
“县主……”橙花的声音细如蚊蝇,她似乎感觉到头顶悬了把砍刀,随时可能落下。
“嗯?”郝甜悠悠转醒,睁开迷蒙水眸。
橙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县……县主,吃……吃饭了,夫人……夫人让我来唤你。”
一句话,橙花说得吞吞吐吐、颤颤巍巍、胆战心惊。
“怎么被吓成这个鬼样子?谁挖你家祖坟了么?”郝甜从床上爬起,拢了拢衣襟。
“没……没有……”我家祖坟没有被挖,是我可能挖县主你家的祖坟了。
此刻橙花满脑袋都是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她控制不住思绪的胡乱翻飞。
感觉——脑子要炸!
郝甜狐疑地瞄了橙花一眼,见她眼神愣怔,猜想小丫头可能是沉浸在青春期莫名其妙的烦恼中去了,也就没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