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秦易还是被夜浅赶走了。
可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没等夜浅享受多少清闲时光,便听到浅阁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实力高强之人的耳力向来也比其他人强上许多,夜浅有些疲惫,一时间听得恍恍惚惚的,她朝外喊了一声“碧云,外边什么事啊?”
碧云应了一声,显然也有些恍惚,她快速穿戴整齐,在外间小声道“小姐,奴这就去外面问清楚。”
夜浅应了声,听着碧云的脚步声渐渐向外边而去,她有些心神不宁,便也不再躺着,起身穿戴好,也出了房间,正好遇上回来禀告的碧云。
碧云气息有些急,见到夜浅,便急急开口道“小姐,是宫里的人,宫里来人说要见小姐。”
“宫里的人?”夜浅蹙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快步朝外走去,“跟上,我们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夜浅走到浅阁外面,便看到了一大队士兵已经将浅阁围住了,围得水泄不通的,她又向外走了几步,便看到秦易朝她走来。
“什么事呀?”夜浅压低了声音,却也不敢明说,毕竟外边有这么多士兵,“宫里来的是谁,为的什么事?”
秦易正要回答,他的身后便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大声道“本将军乃当今圣上手下虎威大将军,在此见过夜小姐。”
夜浅微微一顿,和秦易对了下眼神,挑眉看向秦易身后方向,“虎威大将军?”
“正是下官。”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额男人走了过来,粗着嗓子道,语气隐隐有耀武扬威之感。
“什么人?”夜浅不耐地撇开脸,看了秦易一眼,“你认识?”
秦易诚实地摇摇头。
“夜小姐。”虎威大将军的神色一冷,嘲讽道,“圣上此次派我来,是来查一些事情的,还请夜小姐能够包容一二。”
“查事情?”夜浅漫不经心地重复一声,“这样啊,本小姐还以为,虎威大将军是拿了圣旨前来抄我夜家的呢。”
虎威大将军脸色一变,声音变得有些谨慎,“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夜浅的声线一冷,“虎威大将军可真是好大的官威,这威严和架子都摆到我夜家浅阁门前了。瞧瞧,这么多人围着,是怕本小姐逃跑吗?”
虎威大将军本就不是脾气很好的人,见夜浅一直在说这说那的,便也冷了神色,笑道“夜小姐,您自己做了什么,想必自己心里清楚着呢。本官只是来调查一些事情,夜小姐这般推三阻四的,莫不是想抹除什么见不得人的痕迹?”
夜浅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虎威大将军,本小姐该说你蠢呢,还是蠢呢?将军您都还没说查什么呢,本小姐这是要抹什么除什么呀,再怎么问心无愧的人,也经不起将军您这么三句话不离罪名的谈话吧。”
虎威大将军咬牙,“圣上是让我来调查,看看今天晚上,夜小姐是否派人进了言妃娘娘的寝殿。”
夜浅几乎都要笑出声了,这虎威大将军果然是有勇无谋,这脑子,可真的不好使,哪有这般全盘托出的,这完全可以将事情解释为欲加之罪,他这般突兀,夜浅就算是不让他进来搜查,都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在外人看来,这虎威大将军完全就是在找事儿嘛。
夜浅使劲地忍了忍,然后努力挤出了一两滴“鳄鱼的眼泪”,看向虎威大将军道“大将军,您怎可这般羞辱我。就算本小姐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只是个柔弱的女子,您也不可以将罪名凭空扣在我头上吧。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今天晚上我没有出夜家,更没有进宫。”
虎威大将军语塞,他突然想到出皇宫之前,圣上跟他叮嘱的,说不可以直接说要查什么,最好找个托词,虎威大将军有些暗恼,但又不愿意就此放弃,他感受到周围谴责的眼神,心里暗暗叫苦,只好道“既然夜小姐问心无愧,那本将军个人实在不好说什么,但圣上确实说了要一个交代,小姐也知道圣命不可违,为了给圣上一个交代,还是要委屈夜小姐了。”
夜浅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既然虎威大将军都这么说了,她再不表态,那就是藐视皇权,“那大将军准备怎么要个交代?”
虎威大将军都已经想好了,既然如今,眼前这位嘴皮子利落,若是执意进去搜查,怕是真不妥,容易被人诟病,不如,就用那招。
“夜小姐可知道真言之境?”虎威大将军笑笑,没等夜浅回答,便自顾自地解释道,“真言之境是一处神奇的天地灵地,可根据来者的记忆、心境,制造出考察他的空间,若是来者问心无愧,便能成功脱离真言之境,若是真撒了谎,真言之境便能将人永远困住,再也出不来。”
夜浅微微眯了眯眼,“虎威大将军是想让本小姐进入真言之境?”
虎威大将军得意一笑,“这是证明小姐清白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夜浅静默片刻,余光瞥到秦易在摆手,似乎是让她拒绝,但这怎么拒绝,拒绝了就是在表明她心里有愧,这招当真是狠。
她这算是明白了,这群人来就是为了让她进真言之境的。
真言之境里到底有什么,一定非要她去?
“好。”夜浅打定主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去就是。”
虎威大将军满意一笑,“夜小姐果然上道,那就跟下官前去吧。”
夜浅面无表情,抬脚便朝夜家外边走去,在路过秦易身旁时,秦易伸手拉住了她,夜浅却快速挣脱开来,低声道“我会没事的,等我。”
秦易微微一顿,夜浅是固执的,不管是夜浅还是夜晚,他心尖上的这个姑娘,一直都是如此,他轻叹一声,随她去吧,大不了,陪她一起,共赴黄泉。
真言之境就在盛京城郊的竹林里,也就是秦易和夜浅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夜浅微微一愣,便见虎威大将军拿出个令牌,凭空打开了一处空间入口。
他看着夜浅道“夜小姐,请吧。”
夜浅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从容踏入空间,在她身影消失之后,空间入口也随之消失,这片天地,再次恢复平静。
空间之中的空间呀,真是稀奇。
夜浅一进空间,却奇特地看到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书桌上空无一物,书桌旁席地坐着一个老头儿,正在看书,除了这些之外,空无一物。
夜浅微微蹙眉,这跟她想象的很不一样,她上前在椅子上坐下,对老头道“老人家,这是要干什么呀?”
老头抬眸,慈眉善目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含糊,“哟,这回进来的居然是个小姑娘,年轻貌美,娇滴滴的,小姑娘,我老头子自然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给我老头子讲故事。”
讲故事?!
夜浅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皮发麻,又是讲故事,那不应该叫她进来,应该进来的是秦易啊!
“老人家,这一定要讲故事吗?”夜浅犹疑着,似乎想让对方通融一下。
老人家抬眸,直接报出四个字,“叶公好龙。”
“哈?”夜浅双目微怔,这是要讲成语故事吗?
“小姑娘,现在开始,我说什么成语,你就给我老头子,讲什么成语故事。”老头垂眸看书,“满意了,我自会放你出去。”
这就是真话假话的检验方法?
夜浅瞠目结舌,这意思就是,有学问的说真话,没学问的就一定说假话?
这设定不行啊。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出去,夜浅只好答应一声。
不就是讲故事嘛,谁怕谁!
“春秋的时候,楚国叶县有一个名叫沈储梁的县令,大家都叫他叶公。叶公非常喜欢有关龙的东西,不管是装饰品、梁柱、门窗、碗盘、衣服,上面都有龙的图案,连他家里的墙壁上也画着一条好大好大的龙,大家走进叶公的家还以为走进了龙宫,到处都可以看到龙的图案!「我最喜欢的就是龙!」叶公得意地对大家说。有一天,叶公喜欢龙的事被天上真的龙知道了,真龙说「难得有人这么喜欢龙,我得去他家里拜访拜访呀!」真龙就从天上飞来叶公的家,把头伸进窗户中大喊说「叶公在家吗?」叶公一看到真正的龙,吓得大叫「哇!怪物呀!」真龙觉得很奇怪,说「你怎么说我是怪物呢?我是你最喜欢的龙呀!」叶公害怕的直发抖,说「我喜欢的是像龙的假龙,不是真的龙呀,救命呀。」叶公话没说完,就连忙往外逃走了!留下真龙一脸懊恼地说「哼,叶公说喜欢龙这件事是假的,他根本是怕龙嘛!害我还飞来拜访他!」”
夜浅讲完,下意识看了老人家一眼,她讲了啊,听不懂就不关她的事了哈。
不过,奇怪,她自己下意识讲出来的故事,有些地方,她自己好像也不太明白,但潜意识里似乎是清楚的,难道是她真正的记忆?
“画蛇添足。”老头不置可否,闲闲道。
“古代楚国有个贵族,祭过祖宗以后,把一壶祭酒赏给前来帮忙的门客。门客们互相商量说“这壶酒大家都来喝则不够,一个人喝则有余。让咱们各自在地上比赛画蛇,谁先画好,谁就喝这壶酒。”有一个人最先把蛇画好了。他端起酒壶正要喝,却得意洋洋地左手拿着酒壶,右手继续画蛇,说“我能够再给它添上几只脚呢!”可是没等他把脚画完,另一个人已把蛇画成了。那人把壶抢过去,说“蛇本来是没有脚的,你怎么能给它添脚呢!”说罢,便把壶中的酒喝了下去。那个给蛇添脚的人终于失掉了到嘴的那壶酒。”
夜浅从容讲完。
“愚公移山。”
“传说很久以前,在冀州以南、河阳以北有两座大山,一座是太行山,一座是王屋山,山势雄伟,方圆七百余里。在山的北面,住着一个叫愚公的老汉,头发胡须都已经白了。他家的大门,正好面对着这两座大山,出门办事每次都要绕好远的路才行,非常不方便。愚公很是烦恼,他下决心要带领着全家老小,把这两座大山挖掉。
于是他们就一起干开了,挖下的泥土石块,他们就运到渤海边上去扔掉,他们干得非常投入,一年四季很少回家休息。
在黄河边上住着一个老汉,因为他很精明,大家称呼他智叟。智叟劝愚公说你这个人可真傻,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天?怎么可能搬动这么大的两座山呢?
愚公却说我看你呀,比我还傻呢。不错,我是老了,活不了几年了,可我死了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孙子又会生儿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可这两座山却不会增高了,我们总有一天会把它挖平的!
后来,愚公挖山的事让上天知道了,他被愚公的顽强精神所感动,派了大力神下凡,把两座山背走了。从此以后,冀州和汉水的南面,就再也没有高山阻挡了。”
老头眼皮微抬,“小姑娘还不错嘛,滥竽充数。”
“古时候,齐国的国君齐宣王爱好音乐,尤其喜欢听吹竽,手下有300个善于吹竽的乐师。齐宣王喜欢热闹,爱摆排场,总想在人前显示做国君的威严,所以每次听吹竽的时候,总是叫这300个人在一起合奏给他听。
有个南郭先生听说了齐宣王的这个癖好,觉得有机可乘,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就跑到齐宣王那里去,吹嘘自己说:“大王啊,我是个有名的乐师,听过我吹竽的人没有不被感动的,就是鸟兽听了也会翩翩起舞,花草听了也会合着节拍颤动,我愿把我的绝技献给大王。”齐宣王听得高兴,不加考察,很爽快地收下了他,把他也编进那支300人的吹竽队中。
这以后,南郭先生就随那300人一块儿合奏给齐宣王听,和大家一样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心里得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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