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棺材
静芸看着暮雨,除了关爱,悲伤,更多的却是平静,她不愿暮雨这么小,就得去承受太多的意义,她至少让她哭泣的时候,有人依靠。
“阿婆,你别担心了,我一会去给哥哥买药,不,我现在就去,你等着我。”暮雨从怀里窜起来。
“暮雨,你哥哥死了,医不好了。”
“不会的,暮雨很聪明,你现在骗不了我了。”暮雨又看了看涂天,“哥哥不是在睡觉嘛。”
静芸叹息一身,“暮雨啊,你哥哥他死了,这一睡,不会再醒过来了。”
暮雨一顿,走到床边,看着安详的涂天,“哥哥,起床了。”
静芸感叹一声,出了房间。
暮雨双手撑在枕边,“哥哥,你快起来……我……”渐渐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急起来“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舒服么,快起来,暮雨饿了。”说着摇了摇摸摸涂天的额头,又摇了他一下。
“哥哥,我不吃饭团了,你起来陪我好不好,”说着已经带了哭腔,“哥哥……我要哥哥……”到最后放声大哭起来“暮雨再也不调皮了,我给你做吃的去,做好了你一定要起来啊”说着一抹眼泪,“你等着啊”就往外跑去。
过了许久,灰头土脸的跑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还没有熟的粥,“哥哥,暮雨做好了,我按哥哥教我的方法做的。哥哥快起来吃。”说着把碗放在床边,不停摇动着涂天的身子。
“是暮雨做的不好吃么,哥哥,你看我一眼。”暮雨眼泪又包裹在眼眶里“涂天,你再不起来我可是生气了,到时候我也睡觉不理你。”说着转过头去,眼睛却一直盯着涂天的眼睛。
仿佛,那双眼,睁开了,溺爱的看着她,说着“暮雨乖,不要惹阿婆生气了。”
暮雨一下子把碗打翻在地上。扑在涂天身上,“哥哥……哥…..嗯……哥……”眼泪鼻涕抹在涂天衣服上,湿了一大片。
“暮雨,暮雨再也不调皮了,我……我不乱跑……我会乖乖的睡觉。”她蹲到床边,爬在床上,越哭越大声,仿佛要将一切委屈都哭出来就好了。到最后呜咽起来,咬住嘴唇,她又偷偷看了眼涂天,她期待那个曾经的哥哥,看着她,替他抹眼泪“暮雨乖,别哭了,谁欺负你,给哥哥说。”可是一切皆成了泡影,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她咬牙,用袖子擦去眼泪。什么话也没说,就向外跑去。
天湿漉漉的,地面也是泥泞起来,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在泥泞的山路上奔跑着,她咬着牙,紧紧的咬着,往远方跑去,还有一只大黄狗,跟在她旁边,泥泞的山路坑坑洼洼,那个小女孩就这样跌倒,倒在泥土中,手掌蹭破皮,流出鲜血,“大黄你走开,我自己可以起来。”说着又慢慢跪起来,然后起身,向前跑去,膝盖磨破。衣服也被打湿,贴在身上,脸上已经有了些伤口,还留着血,混合着浑浊的水,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王叔坐在屋檐下,看着这雨天,喝着几杯浊酒,酒已冰凉,顺着咽喉滑下,也没有了半点温暖,只有火辣辣的疼,还有心痛,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什么罪恶的东西洗涮而去。
“王叔,王叔。”暮雨跑到屋里,不小心。又被门槛绊了一下。
王叔连忙起身去扶她,“王叔,暮雨惹您生气了,可是求求你把药给我好吗,我要回去煎药给哥哥,他生病了,很难受的。”暮雨的声音已经沙哑,喉咙干渴。说着不顾王叔的搀扶,跪在地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王叔心一疼,眼泪又流下,“暮雨,快起来,我给你拿。拿了我帮你煎,好吧。”
然而,那个还柔弱的少女,却再也经受不了这世界的摧残,晕了过去。
在夕山山顶,这里现在有许多人半跪在地上,他们身前,有一个老妇人。这老妇人在雨中,衣裳单薄,杵着拐杖,要倒下一般“叫你们带的东西都带了吧。”
“回禀尊主,全带齐了。”为首的一个女子,有沉鱼落雁之貌,此时被雨水淋着,头发贴在脸上,又多了一种风韵。她恭敬的看着老妇人,有些心疼却又不敢言,身后的几人却埋着头,多是女子。
那妇人甩甩手,“走吧,村里别去打扰,哪天我会叫你们。”
那女子欲言又止,还是恭敬的退下。
暮雨醒的时候,已经是在翌日早晨了,她悻悻跑去看锅里,又走进涂天房间,涂天还是躺在床上,床边有一碗药,已经凉了。“哥哥,吃药了,不苦的,”说着尝了一口,努力笑了笑。“哥哥,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热好了,我喂你吧哥哥。”
“哥哥,我放在床边,你记得喝啊。”
这一天,她偷偷去看了好多次,每次都拿出来热一下,然后又端进去。
“暮雨,过来。”静芸坐在椅子上,这几日的悲伤,仿佛又为她添了许多皱纹,几分苍老。
“暮雨,明天我们就要将涂天葬下了,我想把他埋在夕山里。”暮雨站在紫芸身前,低着头,一动不动。过了好久,紫芸又叹息一句“暮雨,你哥哥他……”
“我知道,”暮雨低着头,手被在后面,说着又有一滴滴眼泪落下,打在地面上“我知道了。”说完便跑开了,她走进涂天屋里,她帮涂天盖好被子,涂天的手很凉,他捂在手心里,仿佛是最为珍视的东西似的。又看看那碗药,不知道想什么。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院子外来了一大波人,为首一人,素衣裹体,三千黑丝垂下,花容月貌,衣口上蓝线绣着一朵白云,站在院子外,埋着头,一言不发。
许久,屋门推开,走出一个妇人,紫金色的衣裳,衣口用金线绣着一朵白云,仔细一看,竟给人云雾渺渺之感,栩栩如生!静芸步履很慢,却没有蹒跚之感,无意间透出一种气势,另万物失色。
“梓涵,你进来。”静芸看着为首的一人,而后摇摇头,转身往屋里走去,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如规则一般,踏在万物心跳那一下,使得万物的气势,都为她所用,更是让天地之间若有若无的一股玄气,隐隐间沸腾起来。
脚步声停下,那为首一女子目光狂热,转身看向身后,身后几人修为不强之人,嘴角已有了血线,目光中,除了恭敬,更多的是畏惧,他们之中,有些人从未见过这位尊主,可是各种传说,让他们畏惧,敬仰。更是刚才静芸无意的踏生步,仿佛每一步都是向着他们的心口塔下,竟让他们体内有了内伤。
梓涵转身看了身后几人一眼,而后唯唯诺诺的打开栏栅,往屋内走去。一只大黄狗爬在一旁看着她,她进了屋子,来到涂天的屋子里,恭敬的站在一旁。
静芸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梓涵,你长大了,更漂亮了。”说着叹息一声,“修为也高深了许多。”
梓涵恭敬看了看眼前年迈的静芸,“多谢尊主挂念。”
“你还是如以往一般没变啊,”静芸看了看涂天,叹息一声“以后,你就叫我师尊吧。”
梓涵一愣,而后狂热的目光看着静芸,单膝跪下“弟子梓涵,拜见师尊。”她多年前无意进入山门的一座山中,有幸被静芸看重,同她生活了几年,被收做记名弟子,不仅让他修为突飞猛进,在门派中技压群雄,更是被门派重点培养起,有了如今的身份,还有那种种的关于眼前此人的传说,都足以让梓涵激动不已。
“起来吧,等这边事完了。我们一同回去吧,紫芸谷,这一晃,都是好多年没回去了。”静芸喃喃,“把生死棺拿出来吧。”
梓涵起身,翻掌,凭空一具棺材放在地上,这棺材从外面看去,里面被迷雾遮住,云雾流动,寒雾结冰,使人见不得里面的光景,可是如果是里面的人往外面看的话,那便是清清楚楚,仿佛透明一般!此时更有许多天材地宝被放入其内,寒雾间还有些其他的光彩闪烁,透出气彩之芒。
这些天材地宝,若是有一件放入杉椤门之中,那也得成为镇派之宝。此时,却只是用来陪葬,这种大手笔,不得不让人嗔舌。
梓涵取出生死棺后,退到一边,“师尊,让弟子来吧。”
静芸一笑,“不用了,还是老身自己来吧。”说着来到涂天身旁,眼中深处,又多了一丝抹不去的哀伤。她轻轻抱起涂天,没有动用玄气,全靠自己吃力的将涂天放入了棺材中。又是几滴眼泪打在涂天脸上。
“你先下去吧,梓涵,就在这夕山脚下,我给你说的地方,你准备去吧。”
“是,师尊。”梓涵恭敬的退下,带着院外一群人,离去。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眼泪落地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暮雨,你再躲着,就看不到你哥哥最后一面了。”静芸站在棺边,哀叹一声。
暮雨慢慢从门后走出,此时已是哭得梨花带雨,她爬到棺口,从怀里取出一个稻草编的小人,放在涂天头旁,“哥哥,暮雨会陪着你的。”说完又看了看静芸“阿婆,”跑入静芸怀中。痛哭不已。涂天的脸上也有了水雾,慢慢结冰。
静芸抱着暮雨,从腰间取下一玉佩,一挥手,玉佩光芒大亮,被送入棺材中,放在涂天胸口。
默默的。盖上了棺盖。
生死棺,这等法宝,或许没有一丝攻击性,但是防御力却是骇人听闻,且棺盖一旦合上,从此难开,除非是那种修为太过高深之人,但到如今生死棺却还是没有被损坏,其珍贵可想而知,并且还有一个传说,若是生死棺被强行打开,里面的东西也会灰飞烟灭,一同消散!生死棺,棺盖一合,唯一开启的方法,只有从里面方能打开。
这生死棺,被紫芸谷看重,也是因为这一点,那些重伤之人,进入棺中疗伤。棺外仇敌也没有丝毫办法。这未免有些太可笑了。分明为棺,逝者安息之地,却用来疗伤,这棺材不知从何而来。为何名生死。
但用在涂天这里,却也只能保他肉身不灭,仅此而已。
若是这消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活活气的七窍流血,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