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官五公子坐在椅子上,看都不看烟霭一眼,只凝视着杯中清茶,细细体会茶的苦香。
他看起来实在是悠闲极了。
烟霭膝盖微屈,行了一礼,道:“五少爷”
“嗯,给他吃罢。”上官五公子微微点头,将茶盏轻轻放下,抬眸望着烟霭,勾唇浅笑,柔声说罢,但见他长身而起,悠悠踱步至烟霭跟前,抬手轻撩过烟霭额前散落的碎发,凑到烟霭耳边,低声道,“烟霭今日这一身粉裙实在是可爱极了。”
念罢,还看似调皮的捏了捏烟霭的脸蛋儿。
烟霭的脸简直比天上的朝霞还要红上几分。她咬紧下唇,忍住笑意,含情脉脉的看着上官五公子。看了许久,竟忍不住垂下了头。她实在不想让上官五公子看到她的脸红成那个样子。
可上官五公子却在此时接过烟霭手中的托盘。
“五少爷”烟霭惊讶的抬起头,伸手想要接过来,没想到却被上官五公子趁机握住了那只柔弱无骨的手。
上官五公子轻轻揉捏着她的手指,含笑道:“女孩子,还是少做事比较好。你先下去歇息罢。嗯?”
上官五公子的声音本就很好听,此刻听得烟霭几乎都要醉了。
她已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只觉她整颗心都被上官五公子所牵动着。
她乖巧的点点头,却不舍的将手抽出来。
上官五公子握的力度很轻,她只要轻轻的便可脱离,但她偏偏不想。
“五少爷,我,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句话。”烟霭痴痴道。
“哪句?”
“江湖中人曾说,‘天下武林,唯女子可胜上官之轻功也’。”
“的确,你此刻才明白呢?”上官五公子闻言,面上笑意更深。
“嗯。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这是我,今日才感受到的。”
“说来听听。”
“嗯”烟霭看起来甚是扭捏,她一边用手指有意无意的在上官五公子的掌中之中画着圈圈,一边又道,“天下女子,也绝无一人可以不醉倒在五少爷的柔声蜜语之间。”
“那我岂不是成了人生赢家?”
“少爷本来就是。‘洛城小宋玉’本就是天下女子心中的梦。”
“洛城小宋玉”自然是上官五公子。当年因着他眉眼清秀,长相精致,且轻功乃是武林第一,引得无数少女芳心暗许,是以有了“小宋玉”这一称呼。
“那你的梦岂非实现了吗?”上官五公子浅笑道。
谁知烟霭却是摇了摇头,有些沮丧道:“我不过是离梦更近了些罢了。”
上官五公子看着她,迟迟未语。他松开手,眯眸微笑,若春风拂面般温和:“你先下去罢。”
烟霭抬头看他,眸中含着薄泪,咬唇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2
南宫若喻已经醒了。
他醒的时候,只觉身上的疼痛如刀割一般。但他还是倔强的从地上坐了起来,鲜血渗透了纱布,染透了衣,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
上官五公子看着他的伤口,微微蹙眉道:“疼吗?”
南宫若喻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带着青涩的稚嫩,眼神之中却尽是倔强。
“饿吗?”上官五公子坐在椅子上,好像一直没有动过。他的手边放着青瓷茶盏,杯中是冒着热气的清茶。
南宫若喻没说话,他只看着他。
“吃吗?”上官五公子又问。
南宫若喻嘴唇动了动,却仍是没有开口。
“你叫什么?”上官五公子却也不气,仍是耐着性子,温声问道。
南宫若喻警惕的很,怎会如此轻易说出自己的名字?
“呵呵,”上官五公子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实在是特别。”
南宫若喻狐疑的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
“那些人为何杀你?”上官五公子正色道,“其他问题不说都可以,这个问题你却是不得不说了。”
南宫若喻闻言抿了抿唇,思索片刻,才轻声说道:“为了我身上的东西。”
“什么东西?”
南宫若喻沉默少顷,才道:“一个本就没有的东西。”
“哦?”
“他们说我身上有褚门秘籍。”
“褚门秘籍?”
“是。”
“你绝不会有。”
“我的确没有。”
南宫若喻好像渐渐放下了警惕,心也渐渐松了不少,整个人好似一瞬间都变得轻松了很多。
上官五公子的确不是一个容易令人提高警惕的人。
他看起来很亲切,亲切到三言两语就可以让你放下心中的防备。
南宫若喻看着座上饮茶的男人,犹豫许久,挣扎许久,忍不住道:“我想去褚门。”
上官五公子正在倾倒茶水的手微微一顿,他愕然道:“为何?”
“我想见苏掌门。”
“呵呵,那你若去了褚门,恐怕就见不到他了。”
“为何?”
“第一,那些人会在半路杀你灭口。第二,苏掌门近日已到洛城。所以,就算你去了褚门,也见不到苏掌门。”
南宫若喻闻言,又惊又喜。他半信半疑的凝望着上官五公子,沉声问:“真的?”
“自是真的,不过我倒可以帮你。过几日洛城有一个论剑大会,苏掌门定然会出现。”
“你不问问我为何要找苏掌门?”
“我已知晓,为何再问?”
上官五公子还在笑,可南宫若喻却一点也不觉得他亲切了,他觉得他简直危险极了。
只三言两语,便可以猜透他的意图,这样的人,何尝不是最危险的人之一?
3
上官五公子的确答应了南宫若喻带他去找苏掌门,但前提是南宫若喻要养好身上的伤,理由是他绝不会带一个死人去见所谓的苏掌门。
住在上官府的这些日子,南宫若喻的确轻松了不少。不用整日担心会有人追杀,也不用担心身上钱财丢失没有吃食,更不用担心休息问题。
他每日都可以睡一个好觉,吃的饭食自然也是一等一好。不管是什么,上官府总是将他当做贵宾招待的。
他的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至少他会笑了,肌肉也不会显得僵硬。他的笑容很含蓄,却很温和。
他平时为人处世很随和,但他决定的事却绝不改变。他偶尔也会很死板,他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一点反转的可能。
所以他才会想去见苏掌门。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上官府。
他只想问问那位苏掌门,他本就是被冤枉的,褚门明明知道,可为什么一直不出声?
他想不通,所以一定要问。
就算是死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望江楼。
江水潺潺,逝于天际。
苍天无比开阔,江面亦是寥廓。
上官五公子将他带到了望江楼。
楼中人很多。
“你说,今日‘夜游人’会不会出现?”只听一人说道。
“夜游人?”他旁边的人回应道,“你难道不知道夜游人已去了关外?”
“关外?为何去关外?”
“似是要办一件大事。”
“是何大事?”
“我也不甚清楚。”
二人的对话逐渐被淹没在望江楼的喧哗之中南宫若喻也再也听不真切了,只得收回注意力,紧跟上上官五公子的脚步。
但闻琴音泠泠。
望江楼楼上一雅阁中,有三个人。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一男身着浅绿色长袍,手抚琴弦,星目低垂,安静而优雅,宛若画中仙,仙中人。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看不出年纪,只见他着一袭白衣,悠然的端着茶杯,轻轻合着眸子沉醉在琴声之中,尽显儒雅之态。
剩下的那个女人,双颊略有些红润,颊上有一甜甜的酒涡,一双眸子也是灵动可爱,身上披着银白色狐皮大氅,安静的坐在绿衣男子身旁,像只依人的小鸟。
砰砰砰——
“苏掌门!”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琴声中的清净。
绿衣男子没说话,只停下了抚弦的手,淡漠的看向紧闭的门。
女子微微蹙眉,提声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