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店老板和治安官沆瀣一气坑人,卡洛斯这个标准的华人也不知道川菜中“辣”或者“不辣”分别都是什么标准,吃完这顿饭,路易·博塔终于明白为什么罗克和小斯不管去哪儿都要带着厨师。
走出餐厅,治安官阴魂不散的跟在路易·博塔身边,口口声声是要保护部长安,实际目的不说大家都知道。
路易·博塔也不撵人,这会儿路易·博塔也终于明白,要在尼亚萨兰微服私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分分钟会被当成犯罪嫌疑人看待。
那就干脆回旅馆睡觉,先把精神补足再说。
第二天一早,等路易·博塔来到餐厅,看到罗克一点也不意外。
“博塔部长,好久不见。”罗克不冷不淡例行公事。
“洛克勋爵,早上好——”路易·博塔的称呼也是不伦不类。
罗克不在意,招呼诚惶诚恐的店老板给路易·博塔上早餐。
这时候店老板就殷勤得很,和昨天的恶形恶状对比鲜明,早餐也终于正常起来,煎蛋、熏肉、油条、豆浆中西结合丰盛得很。
“早饭吃的清淡点,小心血压胆固醇,年纪大了肠胃不好还是要节制——”罗克看到路易·博塔大快朵颐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真不是嘲讽!
路易·博塔不搭理罗克,熏肉就算了,昨天吃肉吃出了阴影,烤鸭蛋还不错,咸淡适中红的流油,路易·博塔尝试了一口油条就放弃,豆浆倒是连着喝了三碗。
“老张是吧,看看们把咱们部长虐待成什么样——”罗克忍不住调侃。
“孙,孙猴子的孙——”店老板乐得能看到后槽牙,平日里客人都很少的小店居然来了俩部长,这也是有生之年系列,能吹一辈子那种。
“爵爷,不能怪老孙,咱们也不知道部长他老人家不能吃辣椒啊——”老梁壮着胆子插话。
罗克忍俊不禁,路易·博塔其实现在还不到五十,考虑到这年头的人均寿命,五十岁确实算是老人家,但是在政治领域还是年轻人。
还好罗克和老梁使用的都是汉语,路易·博塔听不懂,不过路易·博塔马上就看卡洛斯。
卡洛斯只能放下手中的油条开始翻译。
“吃饭,吃饭,怎么感觉们都跟逃难一样。”罗克还在说风凉话。
“闭嘴吧,们尼亚萨兰对待陌生人可真不友好——”路易·博塔终于忍不住反击。
“我们尼亚萨兰一向是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猎枪。”罗克得意,不过遗憾的是路易·博塔不明白这个梗,所以很有对牛弹琴的感觉。
“给我准备的是美酒还是猎枪?”路易·博塔气得筷子都扔了,估计多半是不会用。
“那要看的选择。”罗克态度随意的很,其实路易·博塔这个人也是很不错的,只可惜路易·博塔和罗克一样也有必须背负的责任,罗克是为华人拓展生存空间,路易·博塔是为布尔人拓展生存空间。
路易·博塔在这个问题上肯定就没有罗克这么洒脱,归根结底还是所有人都低估了华人在移民方面的优势,布尔战争结束的时候,布尔人的总人口有40万,是南部非洲第一大种族,当时华人的总人口连十万都不到,但是在1908年的人口统计中,布尔人总人口是71万,华人的总人口却已经达到83万。
83万这个数字准不准确先不说,现在南部非洲的华人肯定远远超过83万,尼亚萨兰境内的华人都不止83万,再加上德兰士瓦、罗德西亚和贝专纳境内的华人,估计两百万都不止。
现在尼亚萨兰还在想尽一切办法疯狂移民,为此甚至不惜发动战争,南部非洲的华人总数还在迅速增加,现在白人在南部非洲已经成了少数族裔,但是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让尼亚萨兰停止移民。
民主的奥义就是少数服从多数。
路易·博塔突然感觉手里的烤鸭蛋不香了。
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尼亚萨兰的国家农场上吧。
到了国家农场,路易·博塔的心情更沉重。
去小石城接人的镇长回来了,书面上看仅仅是两户人,但是每个家庭都有十几口,未成年孩子四五个,再加上两三个半大小子,满脸风霜的中年夫妇还有着初到贵地的拘谨,但是眼睛里却散发着对未来的渴望。
现在每一个在尼亚萨兰落户的家庭,只能从国家农场租借十英亩土地。
这个数字在路易·博塔看来很不合理,十英亩确实是少了点,对于布尔人来说完不够用。
“少?再多的话我怕这些人会被活活累死,就算是人累不死,牲口也能累死。”罗克不解释,华人对于土地的使用方式和布尔人完不同。
具体来说,华人种地那是真的在“种”,布尔人就是完随意的放养,这两种方式说不上哪个好,种地确实是累,放养就轻松的很,但是最终的结果差距巨大。
让路易·博塔印象深刻的是凤凰镇周围的菜地,这些菜地是凤凰镇居民的自留地,每家每户都有,随便种什么农场不管,结果就都成了菜地。
“为什么要成立国家农场?完没有必要。”罗克也实在是不理解路易·博塔为什么坚持成立国家农场,华人种地不存在积极性问题。
“对于来说没必要。”路易·博塔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不知道华人是怎么种地的,路易·博塔也不觉得以前布尔人经营农场的方式有问题。
但是有华人经营的农场做对比,问题马上就出来了。
同样面积的农场,在奥兰治连一头牛都养不活,在尼亚萨兰却可以支撑一个家庭,考虑到尼亚萨兰和奥兰治的面积——
这个差距简直让路易·博塔绝望。
“洛克,奥兰治需要的帮助。”如果有可能,路易·博塔真的不想说这句话。
“怎么帮?帮奥兰治从兰德银行贷款?”罗克不客气,整个南部非洲,就连贝专纳州现在都可以做到财政平衡,唯独奥兰治州还需要联邦政府的财政支援。
对于这一点,联邦政府也非常不满,不过奥兰治州的财政状况确实是很艰难,开普有金伯利的钻石,德兰士瓦有约翰内斯堡的金矿,就连贝专纳都有兰德银行的资金支持,唯独奥兰治啥都没有。
奥兰治州政府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联邦政府的财政援助,税收在奥兰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农场主们卖牛卖羊的那点收入养活他们自己都困难,罗克和小斯这些大资本家又不在奥兰治州投资,贝专纳农业公司买的农场宁愿放着都不开发,整个奥兰治连个像样点的企业都没有,找兰德银行贷款兰德银行都不贷。
“贷款不能解决问题,奥兰治的农场主需要学习们华人经营农场的方式。”路易·博塔终于承认在农业这方面,布尔人确实是不如华人。
“路易斯,很难,华人经营农场的方式是很辛苦的,确定奥兰治的农场主愿意学?”罗克真不是嘲笑,布尔人要是愿意勤快点,也能把农场经营好,但是在“勤快”这个问题上,人们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华人的勤快是指年无休终日劳作那种,所以才有吃不完的蔬菜和鸡蛋,所以才有余钱去买摩托车。
布尔人的勤快大概就是指每天早晨把牲口棚的门打开,让牧羊犬把牛啊羊啊的赶到草地上,然后一天的工作就算完事。
这压根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所以奥兰治州的财政才会一直困难。
“总会有人愿意学——”路易·博塔承认大多数布尔人对于工作的态度确实是有问题,不过这个事儿是可以引导的,也不是所有华人都年无休,布尔人中间肯定也有上进的。
“路易斯,约翰内斯堡的农场从十年前就开始种苜蓿,到现在也没见奥兰治的农场学着种。”罗克不客气,华人经营的农场也有破产的,也有惨淡经营的,但是和布尔人相比,绝大部分华人经营的农场都运行良好,布尔人经营的农场问题就太多了。
大概也就是从十年前开始,罗克大量购买约翰内斯堡的土地转卖给约翰内斯堡的华裔矿工,从而开启华人向南部非洲的移民。
现在第一批购买农场的那些矿工,基本上都把家人亲戚甚至邻居都给叫到南部非洲来,尼亚萨兰大学现在的学生大部分都来自德兰士瓦,其中又有大部分都是农场主的孩子,他们是移民的第一批受益者。
德兰士瓦就在奥兰治旁边,克隆斯塔德和威尔克姆之间只隔了一条河,可以说布尔人是眼睁睁看着河对岸的华裔农场主是怎么样一步一步把农场经营起来的,真要有心,都不需要主动引导,河对岸的华裔农场主怎么做,布尔农场主跟着做就是了。
现在克隆斯塔德和威尔克姆之间的那条河,两岸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河这边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河对岸就是穷困潦倒民生凋零。
这让路易·博塔真的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