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部非洲,因为各级政府的严格管理,已经很少发生种族歧视事件。
但是在南部非洲之外,种族歧视才是政治正确的普遍现象,巴黎几乎所有的餐厅都拒绝为非白人服务,不是针对华裔,而是针对所有的非白人,甚至是混血,都无法享受到大多数公共设施的正常服务。
两名华裔伤兵估计是养伤期间出来闲逛,他们的手里还提着巴黎商家提供的纸质手提袋,上面印着硕大的商家标志,结合他们还缠着绷带的手臂,这是真正为法国流过血之后,又为巴黎的商业繁荣做出了贡献。
“抱歉,能不能说英语?”能在巴黎闲逛,士兵的英语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说到英语,侍应生脸上的表情更难看,别看英法联军正在并肩对抗德军,巴黎人依然不喜欢英国人。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加掩饰的歧视。
也不用说英国人,哪儿的人巴黎人谁都不喜欢,整天跟喝大了一样老子天下第一,美国人是暴发户,英国人是老古董,德国人是魔鬼,巴黎以外的法国人都是乡巴佬。
“抱歉,们不能在这里用餐,请们马上离开餐厅——”侍应生用英语重复,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英语口音,如果在伦敦也是要被嘲笑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一次两名伤兵终于听懂了,他们的脸色马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绝对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
“说什么?再说一遍?”伤兵简直难以置信,这样的行为如果是在尼亚萨兰,伤兵马上就可以叫警察,不管这个餐厅有多大后台,当天就要关门。
“我说——们不能在这里用餐——请们马上离开这里——不要影响我们其他客人用餐的心情——”侍应生简直一字一顿,明确无误的表明餐厅的态度。
“滚出去,不要待在这里——”
“这里不是们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回到们该去的地方——”
果然种族歧视是政治正确,侍应生的话不仅没有引起其他顾客的制止,反而是此起彼伏的呼应声。
就好像是两名伤兵出现在餐厅里,就会将整个餐厅的格调拉低了几个档次一样。
这样的情况,克里斯蒂安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伤兵还没有爆发,克里斯蒂安就看了眼表情同样难看到极点的科尔。
感同身受的科尔拍案而起。
“闭嘴!他们是刚从前线回来的士兵,他们身上的绷带是英雄的军功章,特么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待这两位为法国浴血奋战的英雄,还有们这些家伙,如果没有前线士兵的奋战,们还有机会在这里吃牛排,滚回家吃翔去吧!”科尔拍案而起的同时,没忘记解开西装的扣子,腋下银白色的枪柄在黑色的西装内衬和黑色马甲之间看的很清楚。
“先,先生,这是我们餐厅的规定——”侍应生结结巴巴,根本不敢和科尔对视,科尔可是真的杀过人的。
形容一个恶人的时候,多数会用“凶神恶煞”来形容,这个“凶神恶煞”虽然比较抽象,但是杀过人的人,和没杀过的真的不一样,所谓的“杀气”也是真的能感受到的,这一点动物感受到的更清晰。
科尔就是这样的恶人,在为克里斯蒂安工作之前,科尔是刚果自由邦的捕奴者,说难听点就是奴隶贩子,手上的人命没一百也有八十。
当然现在的科尔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前年科尔已经加入南部非洲国籍,成为真正的阿非利卡人,去年个人缴税120兰特,还受到过洛城市政府的表扬。
“该死的狗屁规定,们就是这样对待们的英雄的吗,我和他们一样都是南部非洲人,他们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我很乐意和他们一起用餐,并且会支付他们的用餐费用,应该为待在巴黎感到庆幸,如果这种行为是在南部非洲,和该死的老板,都要被仍进监狱挖矿挖一辈子!”科尔继续口吐芬芳,侍应生瑟瑟发抖,刚才还叫嚣的其他客人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但是没人敢说话。
这就是这些人的真面目,对他们软弱,他们会变本加厉,对他们强硬,他们就会委曲求。
“先生,请注意的话——”餐厅经理不得不出面,科尔都已经连老板一块骂,这要是再没人制止,估计科尔接下来就要骂总统扑恩加莱和新上任的倒霉总理路易·巴尔杜。
法国总理确实是个高危职业,扑恩加莱找不到愿意当总理的人,路易·巴尔杜的儿子在刚刚结束的伊普尔战役中牺牲,所以路易·巴尔杜才愿意当总理,为儿子报仇雪恨。
“为什么不反省们做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这就是们对待英雄的态度吗?他们为们浴血奋战,却连在餐厅用餐的资格都没有,们这些懦夫还有脸口吐芬芳,德国人正在侵略法国的土地,正在****们的女人,正在掠夺法国的财富,们为什么不上前线去和德国人厮杀,反而是躲在耗子洞里苟且偷生?我呸!臭不要脸!”科尔火力开,五六个手下都起身敞开西装虎视眈眈,餐厅经理满头大汗。
能在克里斯蒂安身边工作的安保人员,个个都是身高一米九以上,体重一百九以上的门板壮汉,这样的身材才有足够的威慑力,就算是当肉盾,也比身体消瘦的人更合格。
所以五六个这样身材的门板壮汉站一起,还是很有视觉效果的,这些人手上都沾过血,他们要是发起疯来,能血洗整个餐厅。
都已经有客人溜到前台去结账了。
“非常抱歉,他们当然可以在餐厅用餐——”经理马上息事宁人,虽然只有科尔在发脾气,但是从壮汉们所站的位置,能清晰地看出还在吃东西的克里斯蒂安才是正主。
居移气,养移体,地位和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人的气质,已经成为亿万富翁的克里斯蒂安再也不是那个在罗本岛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怜虫了,他就算不说话,其他人也不会忽视他。
克里斯蒂安也确实是气定神闲,科尔大发雷霆的时候,克里斯蒂安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吃着卖相虽然好看,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多美味的牛排,就像罗克家的餐厅里一样虔诚。
“让他们坐在我这里,我陪他们一起用餐,给他们一份和我一样的套餐,再给我来一瓶香槟酒——”克里斯蒂安看看周围敢怒不敢言的客人们,还是决定大方一点:“给所有人都来一瓶吧,我清客,我也是南部非洲人,我得说,们确实是不应该这样对待们的英雄,他们不是法国人,但是在法国最需要的时候从万里之外的南部非洲来到法国,们应该尊重他们,尊重每一个为正义甘愿抛洒热血的人。”
这话实在是太政治正确了,餐厅经理无地自容的时候,餐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刚才还口吐芬芳的家伙,这时候脸色比煮熟了的大虾更红。
他们未必是知道自己错了,今天以后,他们或许还会故态复萌,但是在这一刻,他们连话都不敢说。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脸喝克里斯蒂安请的香槟。
“先生,非常感谢——”两名伤兵被安排在克里斯蒂安对面的位置上,范尼为伤兵拉开椅子,科尔忙着换上干净的餐具,几名门板壮汉忙着端茶送水点烟倒酒,侍应生根本不敢凑过来。
“不用谢,我们都是阿非利卡人,应该互相帮助,我和们唐璜将军的关系还不错,如果是唐璜将军在这里,他也会这样做。”伤兵的军装袖子上用白色的丝线绣着“2”,克里斯蒂安和南部非洲的很多将军们关系都不错,他在巴黎购买的房产,有一部分就是将军们的投资。
“克里斯蒂安先生,我知道您,您是南部非洲最出色的商人。”克里斯蒂安在南部非洲也是大名鼎鼎,一名伤兵表现自己的崇拜之情。
“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是个商人,们却是英雄,们回到南部非洲会受到所有人崇拜,我则是所有人口中的奸商——”克里斯蒂安自嘲,在南部非洲,克里斯蒂安在华人中的名声其实很不错的,奸确实是奸,但是也做过很多好事,很多新移民来到南部非洲,住的房子都是克里斯蒂安手下的建筑公司修建的,环境良好,质量可靠,关键是价格也不贵。
一顿饭对于克里斯蒂安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晚上就被写成报告放在罗克办公桌上。
罗克对克里斯蒂安的处理非常满意,克里斯蒂安不仅维护了士兵的尊严,而且对其他客人也有补偿,吃过饭之后又派车把士兵送回野战医院,接下来还要无怨无悔的去乌烟瘴气的伦敦为南部非洲争取更大的利益。
这样的克里斯蒂安,也确实是值得罗克给予更大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