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山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羊叔道人自入定状态清醒了过来。
这几日他的修行可谓是顺风顺水,这几具五行尸的效果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好,先前修行术法亏损的精元总算是恢复的七七八八。
可是,他却没有丝毫舒心的样子。
“怎么又下雨了?”
羊叔道人最讨厌的便是雨天,他只觉得雨水滴落的声音会让他烦躁。自从修炼左道旁门,踏上邪修之路后,他的耐心就变得越来越差了。
说到底,还是修行术法需要付出许多天大的代价让他的心性开始有些扭曲了起来。
凭什么那些道门正统修行的正道功法不需要付出代价?
凭什么寻仙路求仙缘的人只能是他们?
自己修炼左道旁门为何就要这般束手束脚?
羊叔道人长舒了口气,吐出胸中的阴霾,瞥了一眼屋内“咚咚”作响的棺材。
那不知死活的小子似乎是察觉到他起来了,又开始在棺内作妖了起来。
羊叔道人沉吟了片刻,挥手将林眠的棺材盖掀开而来。
“你是在提醒我控尸符的效力到了么?”
阳光透过窗户直勾勾的照射到林眠的脸上,刺眼却又温暖。
林眠贪婪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和,双眼微眯。
待适应光明之后,这才看向身前颇为不耐的羊叔道人。
“我记起来了,我叫林眠。”
羊叔道人嗤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从棺材里直起身来的林眠。
“你是谁与本道何干?还是说你是想向本道求饶?”
林眠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仙长明鉴,小子确实是想求一条生路。”
闻言,羊叔道人先是一愣,转而朗声大笑,直到眼角笑出几滴眼泪。
林眠看着失态的道人,不急不躁的等他恢复正常。
“你叫我仙长?”
笑够了的道人直起腰,面色古怪的看向眼前的年轻后生。\t
“你可知道我修炼的是左道旁门?”
林眠笑了笑:“先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不过,那又何妨?左道旁门也好,正统修仙法门也好,不都是求一个仙缘?”
“既然都是求仙缘,那又有何高下之分?”
“故而仙之一字道长如何当不得?”
羊叔道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眠:“你这后生倒是巧舌如簧,说的话颇合本道心意。”
“不过,任你说破天了,该死的时候还是得死。”
林眠无奈的点点头,又说到:“既然仙长执意要小子的性命,小子自然不敢不从。只不过,横竖都是死,仙长可否让我死的体面一些?”
说着又指了指身旁的棺材:“这地儿太小了,死在里面未免太憋屈了。”
羊叔道人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两人的修为差距,还是犹豫的点了点头。
“只要你小子不乱来,这道观之中可随意走动。”
“多谢仙长。”
“嗯。”
羊叔道人随意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林眠,转身往后厅房间而去。
林眠看着道人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静室内安静而又诡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以及淅淅沥沥的雨声。林眠沉默的盘坐在屋内的蒲团上,看着被他悄悄掀开了一丝缝隙的四口棺材。
棺材内四具尸体面目狰狞,似乎死前受了极大的罪过。拿活人炼尸便是如此,若不是林眠机缘巧合之下穿越而来,原身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林眠双手合十,躬身拜了几拜,轻声道了句得罪,便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伸手朝着棺内探去。
手指触碰到尸身,一股冰凉之意汹涌而来。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林眠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压下心中纷杂的想法之后,悄然运转起体内的五行炼尸术。
术法运转,一股黑气从他体内逸出,让他不免产生一股晕眩之感。
但林眠此时却顾不得许多,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不多时,棺内的炼尸竟也跟着自行运转起体内的术法。
“能成!”
林眠眼前一亮,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五行炼尸术虽有五行之分,每具行尸都学的是不同的篇章,但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同源的,很容易在气机的牵引下产生共鸣。
林眠此时触碰的是木尸,当自己与它的术法共鸣之后,木尸体内的黑气也不自觉的往外拼命逸出。
与此同时,眼尖的林眠发现了伴随着黑气的还有一丝丝细小的绿色气息。
“这应该便是那木行之力吧?”
林眠小心翼翼的引导着那一丝绿色气息,顺着术法的运行路线一股脑的灌入自己体内。
不多时,一股生机盎然之意便从他的丹田之处肆意炸裂开来,顺着经脉血液流淌全身。
“木行之力收取中”
“木行之力收取完毕。”
得到确认后的林眠精神一阵抖擞,转而将手伸入了水尸的棺内。
毕竟羊叔道人不在的机会难寻,他一刻都耽误不得。
小雨如麻,雨势更有着变大的趋势,道观蒙尘多时的大门也被雨水冲刷的光亮如新,远远望去,好似仙门圣地。
山间怪石山路被雨水冲刷过后也是泥泞不堪,不时的有些顽石还会顺势从山上滚下。
而这时,一个布衣老者却如履平地一般拾级而上。
掉下的顽石似乎长了眼般的避开他而去。
老者相貌平凡,远远看去和寻常务农的老叟并无分别,但若走进细看,却能看到他身上的诡异——
这位老者眼眶里竟然空无一物。
老者年纪虽大,腿脚却很是麻利,很快便来到了道观门前。
“羊叔道友,故人来访。”
声音起初很小,仿佛被雨声盖得严严实实,但转眼间却又骤然变大,直到响彻林间。
道观中,闭目养神的羊叔道人骤然睁开双眼,神情疑惑:“这老瞎子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思忖片刻,他还是合衣起身朝屋外走去。
路过静室之时,瞥了一眼林眠,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去会个老友,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
林眠逗弄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捉来的山兔,轻声应了一声。他看上去似乎心情愉悦,对羊叔道人不经意间占了自己便宜一事也不去计较。
只是他脚下的那只山兔瑟瑟发抖,似乎是被吓破了胆子。
山间的雨果真愈下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