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狐狸,风铃儿先前见过,也几次想要捉了它。
但是都没有抓住。
田水村里,风铃儿记得,它更是有意识没意识地出现。
对于那狐狸,她都有些说不出的讨厌了。
现在,她整个人都有些头疼。
伸出手,她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没错,自己思念的人,已经为了自己去了边塞。但她今日的疏忽却恰恰证明了她心里的渴望。
渴望成病,便也没有第一时间看出夫君的真假。
甚至于,她刚刚还把自己积压在内心的迷茫说给了那只狐狸听。
如果……如果狐狸同自己是仇敌,那……自己这边该如何应对?
想想,就有些魂不守舍。
她耷拉着步子,后退两步,整个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良久,她吐气,呼吸,呼吸,吐气。
仰望着脑袋,她的手掌蒙着自己的眼睛,努力地在夜色里睁了睁。
许久,她手撑着墙壁,缓慢地移动步子,走出了漆黑的巷子。
每走一步,她都要回头四下看看。
显然,十分没有安全感。
手心捏出汗渍,一直等到返回蒋府,紧张的心才放下。
……
府门无人,凄清冷寂。
她想要走进去,却觉得没那个必要,于是便提步离开。
不想这个时候,府门响动了一下。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手打着灯笼的丫鬟。
露出正脸,风铃儿嘴角就露出了笑容。
“小芽,你……”她喜出望外,根本没有想过小芽会在这里等。
“你一个人出府,我不放心,所以替换了守门的人,在这儿等你。”丫鬟小芽拎着灯笼走出来,伸手触碰着风铃儿的肩膀,“姑娘,这深更半夜的,你到底去哪儿了,冷不冷,咱们赶紧回家吧!”
“嗯,好!”风铃儿点点头,跟随着丫鬟小芽进了府。
一到扶生阁,劈头盖脸就洗漱睡觉。
丫鬟小芽站在旁边,笑着问,“姑娘不是想吃点儿东西么?”
“不吃了,困。”风铃儿伸手一拽,将丫鬟小芽也扯进了被褥里。
“姑娘,我还没脱衣服呢。”
“两女的,怕什么?!”
……
彼此陪伴的感情,是最为可贵的。
风铃儿路走到现在,最欢喜的,是因为总会有一扇向自己敞开的门,还有一个始终关怀自己的人。
用早膳的时候,大公子蒋权兴致盎然地提到了衣架和鞋架的事儿。
“依依妹妹,你那图纸我看了,不错,挺有意思的?”
四公子蒋友补充说明,“大哥要是看了依依妹妹做出来的衣架和鞋架,就更会为她的智慧折服了!”
胡氏瞧着自己儿子在说那些话时,眼里的崇拜之意,便偷偷地笑起来。
儿子喜欢依依,毋庸置疑?
风铃儿谦虚地摇摇头,“四哥哥,你又取笑我了,哪里有那么夸张?”
“要是夸张的话,皇宫里的人怎么都急着要呢?”四公子蒋友身体往风铃儿的肩膀处靠了靠,“所以啊,大哥,为了不得罪人,你得赶紧找人做,不然依依妹妹这边可不好回话。”
“呵呵,是么?”大公子蒋友一听,来兴致了,“那待我吃完了饭,可得好好去看看!”
“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四公子蒋友宠、溺地瞧着风铃儿,那感觉,恨不得把风铃儿夸到天上去。
风铃儿脸颊红了红,“四哥哥真是抬举依依了。”
为了保持大家闺秀的状态,也只能谦虚再谦虚了。
索性大公子蒋权见到衣架和鞋架这种实物时,真地觉得所言非虚。
在有实物的情况下,大公子蒋权答应得也比较迅速,“有了这个,找些能工巧匠,做出来也快!”
风铃儿瞧着大公子蒋权,期待地问,“三天后,能做出一百个么?”
大公子蒋权颇有信心地点头,“看样子不是很难,放心吧,依依妹妹,大哥哥多找些人,一定能做一百多个,解燃眉之急。”
风铃儿弯腰感谢,“多谢大哥哥。”
皇宫里,有关风铃儿做衣架和鞋架的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风韵公主为了帮助妹妹,率先第一个拿了银钱,交给自己身旁的嬷嬷,让她带到蒋府,送给风铃儿。
还说这生意,她做第一个雇主。
因为她带头,那些知晓的嫔妃们,便纷纷带了银钱,送到蒋府里。
一时间,前来送钱的人,真是踏破了蒋府门坎儿。
风铃儿看着接二连三的银钱,伸手拿了几锭金子,随后把其他的银钱,分给了蒋府里的其他人。
大公子蒋权分得最多。
“大哥哥,眼下宫里的人已经把钱送来了,要是……要是货供应不上,依依这里可就麻烦了。”风铃儿故作委屈又紧张的表情。
四公子蒋友乐呵呵地安慰,“依依妹妹放心,大哥哥从来不会失信于人的。既然,他答应三天后,交出一百把,绝对不会少于一百把。”
“嗯,我要相信,大哥哥的能力!”
拍马、屁不能含糊!
风铃儿从收到的银钱里,拿出银钱,送给了仓户司的兄弟。
银钱交给了香客发送。
香客看着银钱,迟迟不接。
风铃儿着急,“我知道,你们担心长公主。可是这是你们司主自己做生意赚取的银钱,又不是坑蒙拐骗来的,难道我送给诸位兄弟买东西,也不成么?”
“司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香客解释。
“既然不是,那就收下!”风铃儿把几个荷包放入香客的掌心,“记住了,这些银钱给了兄弟们,兄弟们就可以随意使用,不受任何人支配!”
香客闻言,愣了。
头一次见到这么慷慨的司主。
不过,在风铃儿的心里,她是这样想的。曾经一家在田水村,连饭都吃不上,天天想着做东西,寻东西去卖点儿银钱。
然而现在,虽然蒋家表姑娘的身份是假的,但风铃儿却是享受着荣华富贵的。
换句话说,她现在不缺钱。也是因为不缺,所以她慷慨。哪怕是金子,她也可以毫无保留地让人送出去。
因为她明白,她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收买人心。她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报仇。
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
风铃儿这么想,便就这么做。这也算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司主,司主……”香客的话,风铃儿并没有听进去,她走神了。
身前香客唤了好几声,风铃儿方才反应过来,一转脸,就看着对方,“嗯,什么?”
“蒋友公子的夫人,司中兄弟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司主想让我们怎么做?”
风铃儿手指托着下巴,“有什么,能够让那女人回去纠缠的么?”
“听说那女人生了两个孩子!”香客凑拢,小声道,“还听说前些日子,那女子……染了病,至今不见好转。”
“染了病?”风铃儿迷糊着问,“什么病?”
香客小心地压低声音,告诉了风铃儿,那是不治之症。
“没有人给她看么?”
“那病如此严重,谁能治得好啊?”香客叹气道,“不过我看,那女人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风铃儿面色为难,“这女人现在在哪儿?”
香客嘀咕着回答,说是那女人在近郊的某个小村子里。
环境恶劣,情况悲惨。
这样一个重病的女人,如果前来央求。凭风铃儿对四公子蒋友为人的了解,她相信,对方不会不闻不问的。
只要那女人一来,自己就能拒绝和四公子蒋友之间的婚事儿了。
“一会儿……”风铃儿踮脚,轻声细语地向香客讲了自己的法子。
于是下午的时候,蒋府就发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事儿。
一个久病缠身的女人,带着两孩子,闹到了蒋府门口。
因着四公子蒋友不在府上,是以处理这件事儿,就只有胡氏等人。
这女人被休不久,家里又出了状况,所以胡氏不怎么瞧得起,眼下看对方病得如此严重,心里更加不怎么喜欢。
而后,她袖子一挥,就打算赶人走。
“夫人,求求您,让我见见阿友一面,求求您了,呜呜……。”那女子额头磕在台阶上,血渍斑斓,看着十分让人心疼。
“来人,将她撵走!”胡氏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来。
风铃儿得知情况,急匆匆地迈步出来看热闹。
瞅见那女子,心有不忍,“舅母,还是让……让她进府说话吧。”
“依依,你别担心。这女人没羞没脸,阿友一定不会再被她纠缠。”胡氏亲切地拉着风铃儿的手,似乎十分后怕对方突然发火,让她为难。
到底她的儿子如此欢喜风铃儿。
“这怎么说都是四哥哥的家事儿,究竟要如何处理,还得问问四哥哥的意思。”风铃儿迟疑了半晌,含糊地回了一句。
此事儿由大公子蒋权处理的,他派了身边的小厮阿大赶紧去长琴轩接四公子蒋友回来。
人回来后,瞅见那可怜兮兮的前妻,虽然没有感情,却依旧万分同情。
特别是看到那两个可爱的孩子叫着自己父亲的时候,他心里头没来由地触动了。
十分难受地看了风铃儿一眼,想要解释,却说不出口。原本路上决定要视而不见的,可看到孩子渴盼的目光以及前妻无助的眼神。
他最终还是迈步上前,搀扶起对方,做了一个他从来也没有想过的决定。
这是风铃儿故意捣鼓出来的事儿,她自然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演?于是一声不吭地返回了蒋府扶生阁。
“小芽,一会儿有人来找我,就说我睡下了。”心知到时候会有诸多人前来说情,因此,风铃儿保持得十分理智。
后来,丫鬟小芽询问过前院的小厮,听说四公子蒋友接纳了前妻,还找了大夫到府里诊治。
听到大夫说,前妻时日不多时,四公子蒋友嚎啕大哭。
哭完,当着前妻的面,又重新迎对方进府,还说是自己唯一的妻子。
胡氏被他的举动气地晕了过去,后来醒后,原本想要阻止的,可瞅见两个孩子,那含着泪水的目光时,她的心忽然就软了。
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不管,一来会闹出许多流言蜚语,二来,还会影响自己儿子的心情。说不定,会让自己的儿子后悔一辈子。
四公子蒋友是个善良且多情的人,作为亲生母亲,胡氏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她最终执拗不过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这个母亲,深爱着自己的儿子。
有爱,便阻碍不得。
——
风铃儿抓住这二人的心思,成功地逼迫对方不再提起成亲的事儿。
四公子蒋友为此几天都不曾见风铃儿,似乎是在努力地压制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过三天后,他终究还是来了。
院门口,他笔直地站着,有些踌躇,还有些紧张。
风铃儿伸懒腰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他。
“小芽,那不是四哥哥么?”
“姑娘,你还没起的时候,四公子就站在那儿了。”丫鬟小芽知道对方为何迟迟不肯进来,但是她没有向风铃儿解释。
“既然这么久了,那你就让四哥哥进来吧。”风铃儿吩咐了一声。
丫鬟小芽点点头,立马跟着就出去了。到了院门口,十分同情地说了一句,“四公子,我们姑娘让您进去呢。”
“……好。”四公子蒋友愣了半天,终于进入了房门之中。
“四哥哥,你怎么了?”风铃儿看着四公子蒋友木讷的表情,知道他是为何事儿而来。不过这事儿本来就是她捣鼓出来的,此刻哪怕是装,她也要镇定自若地装下去。
四公子蒋友确实中计了,看着风铃儿,吞吞吐吐,“依依妹妹,四哥哥……恐怕……恐怕不能娶你为妻了。”
“哦,我听说了,四哥哥先前的夫人回来了,还……还带回来了两个孩子。”风铃儿双手合十,笑着道,“恭喜你了,四哥哥,你当父亲了,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四公子蒋友失望地看着风铃儿,“依依妹妹……不难过么?”
“难过?”风铃儿不解,“为什么难过?”迟疑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四哥哥这么好,是依依没福气,不能嫁给你。”
“不是,依依妹妹……”
“不过,这也挺公平的。”风铃儿害怕四公子蒋友让自己做妾,紧跟着又补充道,“也是,我呢,早些年前就已经嫁了人。怎么说,都配不上四哥哥的。”
“依依妹妹,我……我已经不喜欢她了。我对她,只是……”四公子蒋友虽然做了那些事儿,但她还是努力地希望风铃儿能够明白他的苦衷。
其实风铃儿从来也没有在他身上动过心思,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风铃儿截断他的话,“我知道,四哥哥只是心地善良,同情她而已。”
“那……”
“但是四哥哥,我想要真真切切地跟你说,在依依的心里,从来都只把你当哥哥。”风铃儿解释起自己的爱情时,目光微抬,直愣愣地将对方觑着,“所以不好意思,我……”
四公子蒋友眼神里的渴盼缓慢地降下去,良久,她点头,“……我明白依依妹妹的意思了。”他离开前,说了一句十分生疏的话。
他说,对不起,打扰了。
看着四公子蒋友的背影,风铃儿除了觉得他有些可怜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感受。自责,更是不存在的。
爱情专一到一定地步,就好像可以变得十分无情,十分理智,十分自私。
诚然,风铃儿如此以为。
四公子蒋友后来再没有出现在风铃儿的面前,不过三天后,蒋老太太却来看过自己。
她垂着眸,神态严肃地坐在上方,“友儿那件事儿,是依依你做的吧?”
“……”风铃儿没有回答。
“外祖母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友儿动过心,是么?”蒋老太太说起那话时,已经抬起头,在观察风铃儿了。
风铃儿知道隐瞒不过,背过身,解释道,“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是嫁过人的女人,而且,我明白,我的心里只能装下我的夫君。”
“你不爱友儿,这没什么,可依依,你却心狠地毁了他一生的幸福啊!”蒋老太太责备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友儿的心里,只有你么?”
风铃儿直接,语气没有起伏,神情镇定,“没错。外祖母,依依的确看不出来。可……那是因为我从来也没有爱过他,仅此而已。至于……毁了他幸福,这从何说起?”
“别告诉老婆子,你不知道那女人的事儿?!”蒋老太太眼神执拗地瞪着风铃儿,“让司中兄弟找到她,并提议,让她来寻找友儿的,就是你,不是么?”
风铃儿惊地手一哆嗦,她……她如何知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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