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指挥大厅!”加尔文对尼古拉斯说道,这已经不是追责的时候了,如果哥特本土出现问题,那首当其中的就是铸造世界的安全。
他倒是不会担心这群万机之神的信徒,对方的武德充沛在整个帝国也是能排的上号。
可在他的指挥下,战区出现如此漏洞,这不单会对整个战区的士气造成打击,更是会让本就有自己小心思的铸造世界,更加趋向保留的态度。
帝拳的副官直接走在队伍前列作为向导,禁军连长尼古拉斯则跟在加尔文的身后,短短十几分钟的路上,战区各处防御不利,关键地带接连失守的消息纷沓而至。
佩斯玛的方向:
外围轨道的前三层防御带,在其标志性的核心星堡被死亡守卫攻破之后,其附属的周边防御体系随即陷入崩溃;
佩卫五上正处在集结状态,准备支援前线的十五个星界军团,连带着塔罗斯的一个完整连队被困。
内环区域:
图拉伯的部队在轨道制宇权在手的有利条件下,处于对战区次核心的战略地位考虑,将净化者的主力用于应对佩斯玛大陆上的威胁;
连带着他本人在内的总计八只小队,在120个小时的极限时间里,以轨道打击和灵能传送的方式,向散落在大陆板块各个位置的混沌污染源,进行了近百次的“手术刀”式打击。
其效果不可谓不明显,基本上完成了他对加尔文和塔罗斯的保证,在短时间内彻底的压制住佩斯玛本土可能发生的灾难。
但……凡事都有代价。
净化者被集中使用的代价,即是同样被死亡守卫先期的自杀性攻击所污染的轨道防御内环,则成为了图拉伯对本土重视下的牺牲品。
瘟疫、亚空间异常、混沌信仰传播、大批量非战斗减员……
佩斯玛轨道内环贴向本土的防御带上,诸多异常导致的士气不稳已经趋于明显。
而在审判庭和灰骑士部队都全功率运作,根本无暇他顾的背景下,负责守备的塔罗斯和星界军的将军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将成建制的星界军团派出,以弹压各个节点上的秩序。
可任谁都知道,在混乱和腐化的源头没有被查清楚之前,这种看似有效的措施,也只是在为日后更大的叛乱提供酝酿的温床……
对此,无论是做出决策的佩斯玛决策层,还是远在星系另一侧的加尔文都一清二楚。
甚至在哥特星系的军令部内,一些常驻的审判庭成员,已经在军方的主动配合下介入军令体系,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记载每一条将那些军团派向前方的命令。
而这种命令,就是这些军团在日后如果真的遭受污染,并且叛变时,以审判庭为首的帝国官方对其进行净化时,网开一面的理由和依据……
他们已经遇见了这些生命的命运,他们甚至早在最开始就为这些人准备好了结局……
他们都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但也都在当下的情景中别无他选。
他们都在赌,赌在这场残酷的游戏中,敌我两架无可阻挡的战争机器在全力运转、并且殊死对抗时,先一步崩溃的不是自己这一方……
尤其是加尔文自己,在真正踏足到如此规模的战场之后,他也终于明白了那些能在历史中留下姓名的一世人杰们,又是因着什么样的理由或是思虑,去做出那些在后世人眼中充满了争议的决定。
这就是战争……
这也是庞大的战争机器轰然开启后,其所涉及到的、无可计量的人与事的互相影响下,所必然出现的迟滞和低效。
而加尔文知道,这是他之前所主导的焦土策略,在透支性的发挥出守御部队的战争潜力后,所不可避免的疲弱期。
整个战局的防御态势,此刻就像是一张久疏战阵却又被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而此时此刻顶在一线承受混沌阿斯塔特军团攻击的,则是那随着弓弦的“崩、崩”声在掉落的漆层,还有正在努力支撑着的弓臂。
没有绝对的防御,焦土策略想要实现预期的效果,就必须要在关键的地点打出有效的反击,对敌人造成重创!
没有绝对的忠诚,即使是再坚定的士兵,也需要在牺牲之前,知道自己奉献的生命不会被浪费……
要反击,并且一定要一击得手!
而这场反击,甚至是加尔文早在战争开始,在定下焦土策略之初就已经开始准备。
对死亡守卫军团的概念层面的攻击,就是这场巨大反击的先导!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知道这场反击在酝酿,他也知道当下的坚守和牺牲的必要性。
但中下层的基层军官和士兵们知道么?
焦土策略造成的信息隔绝,会不会让这些人误以为帝国已经放弃了他们;
那些已经在阵线上已经坚守了足够久的士兵,会不会崩溃在黎明到来前最后的黑暗里……
“大人!”
人潮向两侧分开,向加尔文致意的人此起彼伏。
感受着他们身上散发的灵光,尤其是其中对自己的期待,加尔文在焦躁之中又被再次提醒,他是所有人中唯一不能浮躁的那个。
“起来!”加尔文提起嘴角,扬起手向两侧的众人示意。
人群的欢呼声中,他伸手将前来迎接他的审判庭代表扶起,然后在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一道细微的声音已经在对方的耳中响起。
“我要哥特本土的全息沙盘,有没有?没有就给我临时建一个!
还有,建立远程通讯,然后接通廷达罗斯和星界军代表的指挥部。记住!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如您所愿。”这名审判官先是一愣,旋即反映了过来。
他交叉的双手从肩上放下,然后一边躬身后退,一边向加尔文回答。
“沙盘在您的左前方,临近舷窗的那个。”
交代完信息的审判官随即告退,而与此同时,跟随这黑石要塞一起,已经到达了哥特中心防御枢纽的星界军指挥部里,一个正在待命的审判官,突然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从处于待命的冥想中睁开双眼。
大厅中央的人群熙熙攘攘,每时每刻都有成百上千条信息进出,参谋部的低阶军官们一手数据版,一手不时扶着耳机确认收到的消息;
而在他们的命令下,那些背着沉重信标的机仆,则在巨大的沙盘上实时的将代表无数士兵生死的标识一一更新。
边角的一座小型星堡的沙盘前,11-25正和他的临时搭档——星界军中将摩尔在激烈的辩论。
“我不管!我只要这个星堡!”
11-25扯了扯自己的军礼服衬衫上的领带,裂开的嘴角与加尔文如出一辙。
“可那个团的战损已经超过6成!根本不可能撑到支援部队抵达!”
“那就别支援,直接命令他们再反攻回来!”
“可那已经是一座孤岛了!没有拯救价值了!”
“有没有价值……不是你我说了算!”
“是!我说了不算!可五个团!就为了这个星堡,我们已经投进去五个团了!”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它不值!”
摩尔还在争辩,试图改变对方的意志,可对面的11-25丝毫不为所动,哪怕摩尔的口水喷溅在脸上。
这已经是开战之后的不知多少次争吵了,两个人完全相反用兵风格,让摩尔作为副手简直痛苦不堪。
一个星堡和配属的十个武器平台,几已经废掉了摩尔手里的六个整编星界军团。
虽说星界军作为帝皇的钱袋子家大业大,但这种不计成本、不要命的打发,也还是让摩尔感到心痛。
他也是从基层军官爬起来的人,尽管贵族出身让他的晋升比别人顺利,但在下级单位的服役履历里,他自认不比任何人差。
而对所有的部下的一视同仁,也正是他能走到如今位置的最大理由。
仗不能这么打!人可以死,但必须有价值!
摩尔因愤怒而瞪圆的眼睛,在看到对方胸口的玫瑰结时,有一瞬间的瑟缩,但一想到整个星系内的无数将士,他又在下一个瞬间把自己豁出去。
“我不同意!”
“可以!那就保留意见执行命令!”
“我要到原体那里上诉!”
“可以!当然可以!”11-25脸上还有笑意,但摸向腰间的动作却杀气十足。
两人间的气氛几乎逼近燃点,只差摩尔的再一次反驳。
身旁观战的副官们毫不怀疑,若是摩尔继续抗命,那这个廷达罗斯军团的将军,也将毫不犹豫的掏出枪来!
然而……“将军。”
带着原体命令的审判官出现在人群边缘,然后不等他们反应,直接挤开人群走到了11-25的背后。
被从身后扯住袖口的11-25略微的愣了一下,旋即听到了来自审判官的提示:
“原体要见你。”
“见我?”
他放弃了与摩尔的对峙,下意识的将目光扫过沙盘,能在这个阶段用上廷达罗斯的,势必是极为关键的战场。
可两人之前争论的焦点——佩斯玛外围的轨道防御虽说重要,却仍旧不符合这个要求。
那就只有,也只能是哥特的本土出事了!
面色瞬间严肃的11-25抿起嘴,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上的玫瑰结。
那是他曾经的第四任团长,在经历了整团建制全灭之后,于牺牲前给他最后的礼物;
也是凭着这件信物,他才能从打碎重建的军团中脱颖而出,在泰坦二号要塞群中经过培训,走上了如今的岗位。
这件东西所属的审判官,早就和他的兄弟们一起死在那个战场上了。
而他知道也不止一次的,从摩尔对它眼神里看到忌惮,但他从未有过以此去要挟的想法,却也更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愿。
而这一次,他是否有机会,把它再送出去呢?
“将军。”审判官在催促,而11-25则看了对面的摩尔一眼,抬手整了整仪容后转身离开。
而眼看着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走远,刚刚放松下来的摩尔还未来得及喘息,就看到那名审判官在目送11-25的脚步离开后,又将目光向自己看来。
“帝皇庇佑!”摩尔还心存侥幸,试图再次从对方的眼神里得到确认。
然而当那名审判官再次向他点头,他终于忍不住向帝皇祈祷。
能在这个时候把11-25调走,毋庸置疑,只有极端重要的情况发生;
而他如果也在原体的会见名单里,那就只能说明——在外围已经足够惨烈的地面战场之外,星界军的四等马润们,又将多了一个流血的地方。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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