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决觉得这话不太好接,可现在众人都望着他,他就算看着赵长羽的面,也不好直接拆穿云望舒这话,便只能含糊地点头,问道,“敢问郡主,在下表妹现在何处?”
他故意把表妹咬得极重,希望云望舒能尽早给他个说法,不然他可不会白白接下这顶黑锅。
奈何云望舒刚才听了谢浔的话,还真以为他跟谢浔是一伙的,听了这话便马上跑进大堂里要拉谢浔出来。
谢浔不愿意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那儿等人,便一个人坐在厅里想事情,当下被云望舒风风火火地拉出门,心里不悦至极,出来见到陆决,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云望舒没注意到,她异常愉快地将谢浔的手放到了陆决手中,对两张表情诡异的脸视而不见,由衷道,“夜寒露重,陆公子快带着妹妹回去吧。”
陆决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妹妹,不由得低头看向面前的女子,倒真是个绝色佳人,只是这五官……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他越看越觉得诡异,更兼之这女子神色漠然,一双晦涩不明的眼像极了某人,这种不怎么愉快的相似令他下意识地想远离她。
他想将自己的手拉出来,奈何……没拉动。
他不死心,使了七八分的力道,对方却始终纹丝不动,一双手铁箍似的禁锢着他,捏得他的手都发紫了。
这是哪儿找的狠人?
女子中还有手劲这么大的么?
他们俩一个使了吃奶的力气将手抽出来,一个笑吟吟地硬是握着不放,看在外人眼里倒像是你浓我浓、打情骂俏了。
陆依然暗骂兄长没志气,才这么一会儿便又被人给勾搭走了。
她上前想将兄长拉回来,被谢浔瞟了一眼,吓得呆在原地。
明明只是再随意不过的一眼,却无端端令人心惊。
谢浔收回目光,将陆决往自己身前轻扯,附耳上去。
这姿势在旁人可谓是暧昧无比了,可只有陆决才知道他听到的东西有多惊悚。
“你……”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这事儿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不过仔细想想,再奇葩的事谢浔都做过,扮个女装其实也不算什么……吧。
他无力地冲云望舒作了个揖,算是谢她照顾了自己的“表妹”。
陆依然拧起眉,兄长怎么突然改变态度了?
她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态度转变谁都看得出有问题,只是她没想到这女人这么有能耐,竟只说了几句话就让兄长退让了,要知道她家兄长虽然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可一旦拧起来连老太爷也奈何不了他。
眼见一群人这就要离开,云望舒这才松了一大口气,看来他们果然是一起的。
谢浔临走前还不忘回一下头,冲云望舒笑得灿烂无比,“云姐姐,下次再来找你玩啊!”
陆依然皱起眉,这女人生得这副相貌,声音却如此不堪入耳,只能说世事不能尽如意了。
云望舒被他吓了一跳,僵着脸挥手,“不用,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谢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跟着陆决离开了。
陆决是怕这个人惯了的,打死也不敢让他走在身后,便跟谢浔并排走着,陆依然这个嫡亲妹妹倒被落在了一边。
她心中狐疑更甚,心下盘算着找个机会问问兄长。
陆决带着谢浔进了一处闲置的院子,让侍卫守在门外,刚拴好门回头,就见谢浔一脚踹了过来。
“喂喂——”
陆决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动手,好歹他也算帮了他的忙不是么,大小也是个恩情啊,这怎么连一炷香时间都没过,这人就开始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了。
可见他再一次高估了谢浔的下限。
可怜他在世家公子里好歹也算手下功夫出挑的,可在谢浔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只过了三四招,便被谢浔彻底踩在脚下。
陆决是个聪明人,一倒地便立马跟往常一样喊道,“服服服——,我服还不行嘛!哎呦喂,您老人家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等等等……别踩我脸啊!”
谢浔冷哼一声,松了脚,只听见“喀吱喀吱——”两声,窈窕纤细的女子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身材颀长的男子模样。
那身从云望舒那儿弄来的女装也相应地瞬间报废,变成布条披挂在他身上。
陆决看得叹为观止,以前是听说谢浔喜欢练些偏门的功夫,可没想到还能这么用,这逃跑起来可真是方便啊。
“衣服。”
陆决回过神,立马狗腿子般地吩咐人去找衣服了,他本人则隔得老远的距离,问谢浔接下来的打算。
谢浔站在阴影里,眼中晦涩不明,“赵长羽呢?”
这俩人一向形影不离,若说陆决是特意陪女眷来拜佛的,他可是一万个不信。
陆决摊了手,随意道,“还能去哪儿?帮忙剿匪呗,他一个皇室中人,遇到这种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其实赵长羽只是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才带了一队人马去找裴岳交涉,当然这话他没必要跟谢浔说,谢浔也未必猜不到。
谢浔偏着头,眸中一片讽然。
皇室中人?也是,这些皇家的就是天天吃饱了撑得,一个个蹦得这么高,也不怕把自己给摔死了。
下人送来衣服,陆决便很自觉走了出去,等再打开门的时候,人就没影了。
他也不甚在意,差人将地上的破烂布条收拾干净了,才哼着小曲去找赵长羽。
子午之分,本该是万籁俱寂、天地无声,这一夜却不同寻常,火把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站在山上遥望,便只能看见一条条火龙在林间蜿蜒,逐渐向一个方向汇聚。
兵甲交战声不绝于耳,间或传来一阵地动山摇,便是哪边动用了火器,夜幕的遮盖下,更易将人的凶性激发,那群马贼本是亡命之徒,当下更是用了全力抵抗,尽管金吾卫人数众多,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
赵清和坐在山间,夜风轻拂,将甜腻的血腥味带了过来。
他皱了下眉,用帕子抵着鼻尖,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觉得这就可以杀了他?”
别说一个饭桶率领的乌合之众,就算是换了楚玠,也未必能将谢浔困在此地,即使他现在内力全无,若要因此小看他,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他的可怕远远不止在武功上。
另一人兀自悠悠道,“杀得了又如何。杀不了又如何,他如何与我们何干?”
反正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谢浔,而是制造这混乱的局面,好趁机做手脚罢了。
至于谢浔,只要他还活着就必然会阻碍他们的大事,这人迟早要杀,可也不急于一时。
赵清和无言,算是默认了这话。
忽然,他将视线凝在了一个地方,惊疑不定地眯上眼睛仔细看,待印证了心中所想,脸色间陡然一变。
“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