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霄殿下来,月冥小小纠结一下,便朝着十一天去了。
只是还未走到璃粟宫,无涯在身后唤住了他。
“五弟,慢行。”
月冥回头,猛然间便觉得一阵冷风袭来。他忙歪了身子,后心躲过一个金光闪闪的爪子,只是肩头微微刺痛,感觉一股热流渐渐变冷,顺着手臂,慢慢在左手的指尖上,凝结了两滴殷红,落在雪白的汉白玉云殿上,煞是刺眼。
月冥慵懒的吐出一口浊气,“太子也学会了这般偷袭的手段了?”
无涯冷哼一声,“交出解药,否则休怪本殿不客气。”
什么偷袭不偷袭的,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胜者为王败者贼,等到他登上大宝,三界舆论还不是由他所导。
“避日珠换解药,其他免谈。”
月冥转身欲走。
无涯欺身而上,二话不说便又是一爪子,月冥不再退让,祭出狱火剑,便与无涯你来我往的在广袤的云殿上打了起来。
你一招排山倒海,我一式火烧王八,来一招滴水万剑风起云涌,回一式烧火棍打秃尾巴鸡。
无涯头发一炸,屁股一凉,王八不太像,秃尾巴鸡倒有几分韵味。无涯口吐一口鲜血,“下流,无耻,粗俗不堪!”
“还好,!”
无涯脸色铁青,屈辱莫名,拎着爪子又上前,月冥提着狱火剑也不让号,看似十分游刃有余,。
二人上蹿下跳,画面从远处看十分绚丽,火红的火焰蒸腾着蓝色的水雾,空气交织碰撞的声音如一场轰隆隆的雷声盛宴。
十一天住着许多小辈神仙,纷纷被这边的乐章和光影效果吸引了过来,画面中只可见一蓝一墨两个身影上下翻飞。
有小仙猜测,“这是上几天的那几位尊神在切磋呢吧。”
“嗯,不过这切磋倒是实在,你没看偶有血沫子飞出来么?”
“唉?神仙的血沫子和凡人的汗沫子差不多,休要大惊小怪。”
“也对也对。”
“不过大神就是大神,好厉害啊,不知道小仙我修个多少年才能会有这样颜值高杀伤力强的法术啊!?”
这边你一言他一语聊的欢。
那边已经偃旗息鼓,月冥垂着双手站在一旁,眯着丹凤眼瞧着无涯,无涯蹲在地上,身上已是见了许多彩。
月冥冷声还是那句话,“避日珠换解药。”说着转身潇洒的朝璃粟宫去了。
无涯狠狠的将拳头砸在地上,顺势席地而坐,调息顺气,不出半刻钟,他便完好如初。
但他心中却是惊骇,明明他是有必胜的把握的,他比月冥高出两个神阶,法术加持不知多少倍,而且,最开始,他还偷袭伤了月冥,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被月冥打的这么惨!
无涯心中的危机意识忽然占据了所有事情的最顶端。
他起身,顶着一个杀马特的爆炸头,随手变幻出一件外袍套在外面,挡住了漏风的屁股,捏了个决,消失不见。
他认为,天界至尊,是要靠实力说话的,法力不高,一起的免谈,就如他大哥囚因,天界中,无人不夸的神格正直,处事公允,然而实力连他的孙子都不如,眼下也不过是三十天的一方将领。
所以,他当初拼了老命,也要将自己的灵力给练回来,可是,就刚刚,他和月冥动手,是越打越心惊,他身上已经处处挂彩,月冥却只有自己偷袭那一处伤口,打到后来,他竟是章法凌乱,渐渐不敌,他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战力!
无涯先去找到无风,告诉他他的事他不会再管,然后便回到太子殿的寒冰水室闭关修炼去了。
只是,有时候不光眼见未必为实,触到摸到都未必是真的。
月冥稳步迈进了璃粟宫的大门,宫人早就听说和太子打仗胜了的月冥往这边来了。
便通知了璃墨,璃墨出来迎接,刚好月冥将大门关上。
哐当!
噗通!
第一声,自然是琉璃金珠大门落锁的声音。
而第二声,是月冥倒地,失去知觉的声音。
璃墨摇摇头,叹息一声,不慌不忙的走到月冥跟前,吩咐宫人,“现在看到的情况不许与外人提起。”众人点头称是,璃墨才又道,“将五爷爷抬进……清芬居吧,那的偏殿僻静,有利于养伤。”
妖君颜染早在几日前回了妖界,五爷爷没有理由便好几日不曾来璃粟宫,想必定是心痒难耐,他这个做孙子的定要善解人意才是。
太上老君刚才正在璃墨的书房为璃墨复查身体,他发现他的体质的确有所改善,虽然目前来看变动不大。
太上老君很欣喜,他刚刚还与璃墨说想要见见云伊。
这会儿,他便被请到清芬居了。
老君看到偏殿处躺着的月冥,一愣,又见他脸色苍白,结合刚刚小仙童来禀报的内容,老君大概也猜出一二。
他看了眼立在一旁看似冷静实则担忧的璃墨,又望了眼璃墨身旁发着呆的云伊,上前替月冥把了脉。
良久,老君才将月冥的手腕放下,随即吩咐道,“找个痰盂来。”
有仙侍转身出去,不过一会儿便拿来了一个痰盂,老君接过放到的对着月冥头部的床边。
老君手中结印,伸出食指与中指,口中念着法咒,指向月冥的眉心。
忽的月冥的上半身猛然惊起,歪着身子吐了一大口黑血,便又躺会床上,昏死过去。
徒留唇边一抹血色的红。
老君收了手,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看不见的褶皱。
璃墨上前,问,“怎么样?”
老君捋捋胡须,微微笑道,“冥王五脏受法力强震损伤严重,对于他来说本来也没什么大碍,可他硬是将淤血用清身决困在了体内,这一伤一堵,便伤了魂魄,才会昏迷不醒,现下本君已经将他体内的淤血排除,不过一刻钟冥王便会醒来,届时,他再自我调息,半日即可康复。”
璃墨朝老君施了一礼,“多谢老君。”
“举手之劳。”老君将璃墨掺起,璃墨不动,“璃墨还有一事相求。”
太上老君施了个法将璃墨强行扶起,“本君只愿参禅悟道,研究救人之术,至于其他,与本君无关。”
“璃墨惭愧。”
二人说话间,身后的月冥已经挣开了眼睛。
云伊一直盯着月冥,看他那如扇面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动了动,便喊,“王上,你醒了?”
月冥刚刚被抬进来的时候,云伊的第一反应竟是这厮睡的也太沉了!
随即她便自己在心中摇了摇头,估计是醉了。
总归不能是受伤昏迷,天界谁还能明目张胆的将他打伤呢?
后面跟进来璃墨见了她,跟她解释,“五爷爷受伤了,来这里养养。”云伊才又在心里讶异一声,还真是让人打伤的。
怎么办?
三番五次帮助她的她家祖宗让人给揍了,她要不要去报仇?
要是报仇,怎么报?
敢打月冥的人,定是能伸出手就捏死她的人。
要不,她先将这仇这怨记在小本本上,然后等。
等他比月冥先死,她再去他的坟头踩两脚,这仇也就算报了。
云伊满怀期待的问,“谁打的?”若是如太上老君般的老头儿,说不上她的大仇很快便得报了。
“太子爷爷。”
就知道是这个小心眼儿加没品男。
云伊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哦,无涯看起来像是月冥的叔字辈,但实际人家是兄弟,年龄定然相仿,怕是要等,她也要熬上个万把年。
复仇遥遥无期啊!
云伊耷拉着脑袋立在一旁看着璃墨吩咐人去请太上老君,静静的等着太上老君来。
制伤把脉这件事,她不在行。
璃墨说她这副死了主子的表情很晦气,所以刚刚,月冥一睁开眼睛,她便牵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小伤而已,你至于这么担心吗?”月冥躺在床上,当上眼皮和下眼皮仅仅有一个缝隙的时候,就有一张白如玉粉如桃甜如蜜的大肉包子满打满塞的闯了进来,熨烫的视线,也熨烫了心。
月冥在内心大喝三声,“老子魅力不减当年!”
“老子魅力不减当年!”
“老子魅力不减当年!”
面上扬了眉梢,落了嘴角,一副嫌弃模样。
璃墨和老君听到声音,回头看月冥,一面惊叹月冥的身体素质真是不错,一面疑惑月冥那臭屁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老君妙手回春,王上仙福永享。”云伊并未听出其中奥妙,也不愿计较其中一字两字用的是否准确。
月冥在老君的指导下开始闭目调息,期间自是又吐出几口黑血,足见伤势并不像月冥看起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璃墨道,“五爷爷你也太过逞强了。”
月冥抬眼,已是一日之末。
他伸伸懒腰起身,神清气爽。
不知什么时候,老君已经走了。
偏殿里只剩璃墨和云伊两个陪着,调息的过程一般都会关了五感,那么这整整一个下午,两个人独处一室……
月冥沉了沉脸色,道,“云伊,本王是否需要你制几道食谱?”
云伊愣了愣,“老君说王上自我调息之后就会完好如初,都是外伤,应该不用食疗吧。”
月冥的脸色又沉了沉。
“可是本王觉得不太好。”
“王上可是……馋了?”据云伊对月冥了解,她的猜测不离十,从前月冥也不是没有为了美食赖在她家的情况。
月冥:……
月冥:“是。”
死猪不怕开水烫,会叫的鸟儿有虫吃。
璃墨:……
璃墨:“我也馋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月冥:“滚!”
璃墨当真不会滚,只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用他那双墨玉般的大眼睛一会儿看一眼月冥,一会儿扫一眼云伊。
扫的云伊浑身发毛。
“我去给你们做饭!”
都是祖宗,她得供着。
云伊还未出门。
迎头便有仙侍来报,说门外无风殿下求见冥王。
璃墨看了眼月冥,本想和他来个眼神的会晤,奈何月冥的目光全给了云伊,此刻尽是无奈与委屈。
璃墨轻笑出声,对着仙侍道,“请到这里来吧。”
无风挂着满堂彩一摇一摆的走进来,从他迈进门槛的那一刻,他就一直盯着月冥,见他眉间虽隐约有一丝疲色,精神头却是十足。
果然如父殿所说一般,月冥的法力深藏不露。
无风二话不说,从怀里取出一个月白色荷包,此刻已经是血污褐渍,还隐隐带着一股不好言说的味道,璃墨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云伊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月冥皱眉,他坐在床上,无处可退。
“五叔,嗝,避日珠小侄好不容易,嗝,才找到,这不片刻也不敢耽搁,便巴巴的给,嗝,您送来了。”他的语气虽有不甘,却更多的是不敢,六千年不曾尝过月冥的滋味,此刻才算真正忆起什么叫扎嘴剌嗓子。
浑身瘙痒,肚子窜气儿不说,额头上的大包也开始隐隐作痛,搅得他脑浆疼。
月冥面色不动的祭了一个小结界将那荷包托了过来,他又动动手指,那卖相极差的荷包便四散成灰,透明的结界里露出一颗黝黑的,发着澄净墨色光辉的珠子。
月冥自也不是拖沓的人,手腕一挽,指尖便多了一颗米粒大小的褐色药丸,他又祭了个小结界,慢慢移动到无风面前。
无风的指甲已经全是血污,此刻他颤抖着不成人样的双手,欣喜若狂的接过药丸,二话不说,分秒必争的将那药丸吞入腹中。
不过须臾,就见无风的身子不扭了,腰板也挺直了,口中不打嗝,身后不放屁了。无风感觉自己仿佛重生一般,体表不断传来的微微刺痛,与脏腑中挤压的疼痛相比,与连脚趾头都痒痒的感觉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只是,眼下这环境不是他舒心舒骨的地方,他尴尬的干笑两声,“五叔果真讲信用,若无他事,小侄先行告退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风去也闭关养伤去了。
月冥净化了避日珠上面的浊气,又不知从何处变幻出一根墨色晶莹的细绳穿了进去,忽的他一抬手,带着绳子的避日珠便又挂在了云伊的脖子上。
“别再弄丢了。”
月冥的声音温柔且臭屁,与此同时配合着声音扬起下巴等着云伊的感激涕零的领旨谢恩。
云伊拉了拉珠子,没拉下来,“王上,如今我已经化形,这个用不到了。您拿回去就好了。”
月冥:“……”
璃墨哈哈一笑,“云伊,你可知道这珠子还有抵抗雷火攻击的作用,三界只有一颗!”
“啊?这么珍贵,那它更不能挂我脖子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