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不一会儿打湿了衬衫,江小雪埋首在他胸口不肯抬头。
“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沈亭君拨开她沾湿的头发,看她眼睛又红又肿,真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你不知道的多了,偏要哭鬼。”她终于说话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娇娇软软的,他心尖都化了。
“好好好,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讲给我听好不好?这样哭下去,让我觉得我有万般不好,只能以身相许补偿你了。”
她红着眼睛瞪他一眼,总算肯抬头看他。沈亭君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在她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你已经够好了,我只怕我不够好。”
江小雪很难想象,她会说出这样沮丧的话。她向来是不太在意别人的目光的,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她没有碰到在意的人。
今天的宴会,足以让她看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觥筹交错,人情世故,于她来讲是陌生的。
她还保留着初出校园的纯真,也许一辈子也学不会名媛做派。而变得长袖善舞的她,又还是如今的她吗?
她不笨,但也不足够聪明,她善解人意,但并不代表情商出众。
沈亭君已经足够耀眼,而她做的不知道多久才能成功的事,也不知道今天的坚持本心,会不会变成明天的堂吉诃德。
她想尝试很多事,但不想声张,也不想因为谁停下脚步,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女人的斗争里。
她其实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只想把喜欢的事做好,去想去的地方,听许多人讲故事,计划里,从没有想过再带一个人。
她不知道他喜欢她哪一点,也许是青春可人,也许这本就说不清。但他可知,在她良善温和的表皮下,有一颗流离失所的心。
也许是因为心思细腻,她更能理解旁人的想法,却从未与人谈及过自身,久了,也觉得没必要谈了。
她是个怕麻烦的人,也不喜欢给别人增添麻烦。如此优秀,如此温柔,如此对她胃口的男人,她怕一陷进去,就再难抽身了。
千言万语,到口皆茫然。
他将她的头轻轻按在心口,让她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江小雪,你很好,还会变得更好。”
“不要把我当作阻力,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你想做的,我都不会反对,只要记得带上我。”
“我比你早经历的苦难,可以避免一些弯路,你执意要撞的南墙,撞一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记得我在你身边。”
“我不怕麻烦,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会很欣喜。所有与你无关的荣耀,都只是虚名。”
“我还有很多不足,余生还有很长,我不急,你也不要急。但认定在一起了,就不要去想分离,要想也是想一想,怎么好好和你生活。”
“所以你要不要尝试,和我在一起?”
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她凌乱的思绪渐渐安宁。
木心说,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那就赌一把吧,哪怕粉身碎骨,错过了这个人,才是真的遗憾。
那么,余生请多关照。
“好。”
心跳陡然间变快,沈亭君捏着她的肩膀,迫不及待想将她纳入眼底。
“你这么视死如归的表情,让我觉得是在诱骗小朋友啊。”他的眼底灼热,似有流星划过。
告白能表达的,不到那份喜欢的千分之一。知道你心里没底,但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你难过呢。
江小雪扁扁嘴,忍笑道“知道是诱骗,人家哪里还会跟你走?你这分明是蛊惑。”
沈亭君再次将她拥入怀,闷笑道“好,我被你蛊惑了,你可得负责到底。”
气氛轻松下来,江小雪感受着他胸腔在轻轻地震动,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起来。
“咕咕”——仿佛是知道他们聊完了心事,她的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感受到他胸腔震得更明显,江小雪闷闷地推了他一把。
不舍的抚了抚她的头发,沈亭君站起身来,“我去给你下饺子。”
眼见他走出去,江小雪重又躺倒在床上。
真是矫情死了!可又该死的甜啊。她拿被子捂住脸,突然想起这是沈亭君盖过的被子,脸上不自觉飞起霞红。
“你怎么了?”
他怎么又回来了?猛地把被子扯下来,她有点凶巴巴地道“我没事!”
假装没看出她的窘迫,他收掉刚刚的碗,顺便递给她一小包红枣,“先吃点,医生说你气血不足。”
“噢,好。”她捏着袋子,有点为难。“现在几点了?”
“快一点了。怎么,你这么瘦还怕吃胖吗?”他唇角勾起一抹戏谑。
“不是,我没洗手……诗艺呢?回去睡觉了吗?”
“去找越泽了,应该还没回来。”
她坐起来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动了动膝盖就是一阵疼。陆诗艺居然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发生了什么吗?
“我去洗个手,你扶我一把哦。”
沈亭君皱眉看着她,“你别动,小腿上的伤口深,我去给你洗毛巾。”
接过温热的毛巾擦手,她乖巧地捧着枣子吃起来。经这一折腾,水也差不多开了,沈亭君回去煮了饺子,自己盛了碗粥,端过来和她一起吃。
“阳阳回去了吗?”
“嗯,我帮你请了一个星期假。”
江小雪默默低头吃饺子,刚刚实习两周就要请假,还真是有点羞愧啊。
“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沈亭君幽怨。
“啊?”江小雪想了想,刚从医院回来就躺他床上了,他向来爱干净,“辛苦你要洗床单了。”
沈亭君咬牙,谁和她计较这个,这丫头显然忘记她答应过什么了,“你这两天有空,该给我包饺子了。”
“哇,你竟然奴役病人!”
不过想到床单,她开始嫌弃在地上滚过,穿着被血渍糊了衣服的自己了。
“我得回去洗个澡洗个头。”
“不行,拿热毛巾将就擦一下吧。”
“可是我难受。”她指指鬓边的头发,都结成一缕一缕了。
“叫你哭得那么凶。”沈亭君好笑的看着她,“我帮你洗头吧。”
“什么?!”江小雪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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