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便像是一个山间精灵,跳脱动人,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却又想要去探寻。
乔庄说“小侯爷,如今淮幽是个大事,孙沪陷害逍遥侯一事又未有证据,就算接了你的状纸又能如何?”
她顿了顿,瞟了一眼桓尹,又继续道“更何况就连我们的丞相大人都未能轻易撼动他一分一毫,如今朕这个屁股还没坐热乎的女帝如何要帮你翻案?”
郑安眉头紧皱,桓尹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乔庄接着又道
“所以,时机未到,还望小侯爷莫要轻举妄动。”
乔庄一直唤他“小侯爷”,就说明她的心里已经偏向了郑安,承认他的逍遥小侯爷的位子,也承认逍遥侯是被冤枉的,只是,如今的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轻易打击孙沪。
她早就看孙沪不顺眼,而且这个老狐狸也没少给她使绊子,她自然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可惜,现在她还不能。
郑安抿了抿唇,桓尹也对他道“小侯爷,且先回相府,既然你能躲过孙沪的眼线进出临安城想必回去也不是个问题。”
更何况,郑安是个重要人物,桓尹会暗中派人保护他。
郑安看着桓尹手中的玉佩,听他继续道“这个玉佩拿到相府,管家会让你进去的。”
乔庄知道,桓尹这是要保护起来郑安了,毕竟郑安是个重要证人,证人都是需要保护的。
郑安有些怔怔的,虽是没达到预想中的好事,但也是极不错的,毕竟翻案有望,父亲的冤屈也能被洗刷,还有逍遥侯府上下百条冤魂,都可以得到慰藉。
郑安叩拜了一个大礼,是对乔庄和桓尹的感激,他一个“罪臣之子”无法撼动孙沪那棵大树,可若是有了女帝和丞相帮忙自然是不同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等得,更何况已经等了这许久,等到权利交叠,又怎么会差这些时候?
乔庄点点头,嘱咐道“还望小侯爷多多保重,莫要露了面。”
郑安要留在丞相府可以,但却不能随意走动在临安大街之上,有心人太多,要小心为上。
“小侯爷回相府可以修书一封传到西秦。”桓尹道。
郑安笑道“在来之时,已是修了封书信放在了白叔的屋中,不过,去了相府还是要告诉白叔他们我的所在的,不知这样可行?”
桓尹想了想,便道“自然可以。”
桓尹对自己的人一向是很自信的,将郑安的信送到西秦,是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孙沪现在还忙着对付卫家,在搜集证据,自然不会再分出注意力来。
正如桓尹所想,孙沪在忙着找卫家的茬,在朝堂之上与卫家吵得不可开交,可是苦了南无。
想他曾经一个多么潇洒的人,干嘛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如今满心满眼都想着让乔庄和桓尹快些回来,可这人才走不过三天。
南无叹了口气,看到眼前脸红脖子粗的卫凌,这个笑面虎再也没了那充满算计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狠厉。
“孙沪,你莫要满口胡言!”
“怎么?敢做不敢当?”
孙沪冷笑一声,眼神充满鄙视,口中又啧啧道
“你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要在这大殿之上跟老夫嚣张?你就站在这儿都是玷污了大殿。”
孙沪这话说的特别扎心,反正是扎在了卫凌的心上,卫凌最近愈发苦恼,他发现这个孙沪处处找他的茬,但凡他有一点错处,孙沪都揪着不放。
比如,他去了天香楼,比如,他给天香楼重建的钱。
整个临安城都知道,女帝莅临天香楼之后,便有意无意地将天香楼给封了起来,可偏偏卫凌是个胆大的,竟然是直愣愣将真金白银送了进去,又去玩了一夜,孙沪怎能放过他这个把柄。
南无看着卫凌,不禁感叹一声女人坏事,红颜祸水!
要说这个祸水是什么人,竟然不是花魁佳娘,而是个有着大波的曼娘,就是当日一直缠着乔庄的大波女。
要说起这个曼娘,和卫凌是有过一段情的,而且还是一段很深的情,至少在曼娘心里是这么觉得的,可惜在卫凌眼里却不是如此。
这个曼娘是被卫凌卖进天香楼的,卫凌彼时是个穷小子,需要钱做生意便卖了自己的未婚妻子,而曼娘自然是恨的,可一介女流又能如何?
卫凌后来娶了个首富之女,生意上也是蒸蒸日上,也结交了不少大官,自然肥水很多,也捞了个官职,哪成想他竟也是个做官的料,在朝中用不少金银财宝来打通关系,坐上了卫国公这一个位置。
可卫凌偶然之间遇到了自己的老情人曼娘,竟然发现人家变得婀娜多姿了,身材要比自己的发妻好上许多,久而久之,又总是去天香楼,二人又搭上了。
这就是一个八卦,现在大殿之上多得是吃瓜群众,孙沪大骂卫凌是个负心汉,众人也只是在心里点头,觉得辅国公从没有一次说得这么对过。
而南无本来就心下鄙夷卫凌,闻言更是鄙夷他,也就在一旁看着孙沪揪着卫凌的小辫子不放,任其颜面尽失。
这一场戏足足演了大半天,南无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便出了大殿,觉得今日阳光正好,适宜游荡一圈。
近来每日看着孙沪与卫凌两人争吵不休的大戏,看得他都有些视觉疲劳,乔庄和桓尹离开临安之后,这孙沪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咬着卫凌不放。
南无也是奇怪得很,可是又觉得无所谓,总之这孙沪不把那些花花肠子放在怎么撬皇位上就好,而卫凌随便他怎么践踏。
毕竟,卫凌除了他孙沪想要弄死以外,他们也是不会放过卫家的。
卫家……
大楚各个氏族盘根错节太多,而卫家算是个根基不稳的,除了有些钱,便什么都没有,在临安的大权更是没剩多少。
所以……淮幽是个不平之地,那里的卫家才是呼风唤雨的,一旦连根拔起,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可无论如何,卫家该除了,之前不除,是因为顺义帝在时,朝局太乱,顺义帝又被人蛊惑,而如今,一切正好……
南无是一派潇洒,隐在面具之下的眉眼飞扬,嘴角那一抹弧度怎么也化不开。
而这边的卫凌则是灰溜溜地出了宫,而孙沪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惊慌的背影,还有不稳的步伐,冷嗤一声。
卫凌,你可要给老夫挺住啊,至少要挺到女帝回宫……
卫家可有的是好东西,那些金钱银两,对他未来起事可是有大大的好处!
他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嘴角是奸猾之态,眼角的皱纹都跟着翘了起来。
郑安走后,桓齐等人便装车,备好一些野果,准备赶路。
乔庄看向桓尹,问道“你明知道他一直跟在咱们身后,为何现在才唤他出来?”
郑安跟着他们许久,其实并不安全,而且现在又要独自回临安,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又该如何是好?
桓尹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听完悠悠一笑,“他没那么容易死。”
乔庄撇撇嘴,看桓尹那样子,就好似什么都明白似的,紧接着就听桓尹又道
“迟迟不唤他出来,就是给他个下马威。”
乔庄有些糊涂,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桓尹的心思,郑安虽然求救于他们,可却是想要寻求桓尹的庇护,可他就是要告诉郑安,真正说了算的是乔庄。
若是乔庄说不管此事,那么桓尹便不会保护郑安,更不会让他去丞相府避祸,而恰恰乔庄说了要帮郑安,却只是时间问题,桓尹才给他一个栖身之所。
说来,也算是桓尹用心良苦,而郑安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这大楚,是她乔庄说了算的。
乔庄这么一想,不禁眉眼带笑,嘻嘻笑着看他,两只小手不老实地攀上他的腰身,然后作乱一番,一个个指头乱摸,一双眸子满是流光溢彩。
“月之,你是不是心悦于我啊?”
要不然,这人怎么亲她?想到桓尹的吻,脸颊又是一热,而桓尹却只是宠溺地看着她,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却是猛地倾身向前,吓了乔庄一跳。
乔庄因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在桓尹背后作乱的手也停下了,眨着一双水眸,分外的勾人。
她的手顿住,可桓尹的手却是上前将她搂住了,在她耳边低声道
“如此才好,那般不如这般。”
感受到耳侧独属于他的气息,喷薄的热气让她的耳朵一红,桓尹自然看见了,不禁勾起唇角,似是十分满意她的反应。
乔庄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告诉她,可以肆意地搂抱他,而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小手乱动。
乔庄撇撇嘴,却觉得不能这般受制于人,立马眼波一扬,冲着他娇笑一声,便道
“月之,阿尹……”
他喜欢乔庄唤他的名字,她的声音一响起,便像是一只小猫在挠抓着他的心,整个人都是酥酥麻麻的。
“阿尹,你一定欢喜我欢喜得不得了。”
她自鸣得意,他看得满目宠溺。
可一句话,却让她敛了笑意,对桓尹又是一番无语。
“阿庄,你的皂角不好用了。”
乔庄“……”
这男人果然没有说情话的潜质,这分明就是说她头发臭了,臭了!
我呸!
还叫他“月之”、“阿尹”,一想起来,乔庄就想要吐上几吐,就应该让桓尹一辈子打光棍,打光棍!
桓尹看着一路上不理睬自己的姑娘,心下有着几分无奈,不过乔庄不理他,丝毫不耽误他看她。
他发现,越看乔庄越漂亮,她的美不张扬,多了些娇俏,有时偶尔一个顾盼,又多了几分妩媚,虽然只能看到她的侧颜,可桓尹仍是觉得,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她这般撩拨他的心。
这么想着,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融化了时间一切风霜雨雪,留下万里晴空。
………………
一行人行至清源镇,终于能看到一家稍微不错的客栈。
他们一直连夜赶路,歇了一个晚上就起身,接连赶了一天一夜终于行至这个巴蜀边界了,过了清源镇便是苍江郡,慢慢也快到了巴蜀腹地。
终于看到了点儿希望,也算是离淮幽更近一步了,而乔庄却是迫不及待冲进去吃顿好的。
“小二,来碗阳春面!”
终于让她体验一把江湖人的感觉,一条腿放在凳子上,手拄着膝盖,模样像个大汉,也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古代一游,去了客栈就得有一碗阳春面应景,想了想还是似乎一碗面填不饱肚子,连忙又道“再来二斤牛肉,一两小烧!”
“来嘞,客官!”大抵是觉得乔庄他们是个大客户,笑得甚是开怀。
武松通常都这么点的,那些江湖大侠也是这么能吃的,她龇牙一笑,暗自期待着那些牛肉与阳春面。
见桓尹那一脸嫌弃模样,乔庄撇撇嘴,说道
“这几天吃的野味多,换个口味,更何况在外面吃不饱,好不容易才碰到个客栈。”
桓尹抽抽嘴角,就连身边跟着的桓齐都有些无语,心中暗道者在外面顶属陛下你吃得最多,他们好几个侍卫还跟着饿肚子呢。
幸亏这句话他没说出口,要不然肯定会吐血,乔庄只会啧啧说上一句,“那你们侍卫也太无能了!”
桓尹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可是又觉得这姑娘终于理睬自己也是不错的。
可能让这姑娘理睬自己的,竟然是因为一顿吃食,这么想着,他不禁有些心怄。
桓齐等人自知身份不能与二人同桌,遂站在一旁候着,乔庄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不由轻嗤道“一个个饿的不行还在那儿装矜持啊,赶紧滚过来!”
几人还是没有动,虽然乔庄是女帝,但主子还是桓尹,见桓尹没发话,谁也不敢轻易和他们同桌。
乔庄自然是明白过来,幽幽看了眼桓尹,却见人家端着架子,撇了撇嘴,“他们不吃饱,哪有力气保护你。”
乔庄觉得桓尹这人有富贵病,心里更是记恨着那日他委婉地说她没洗头,有些臭了,可恨一直都在荒郊野岭,哪来的的水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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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粽子节快乐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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