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南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永安宫的,她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封信上的内容,她赶走了身边跟着人,一个人恍恍惚惚的走进了寝宫,也没看是什么地方,这样慢慢的坐在了地上。
天景炫接到消息赶紧赶了过来,一进门便看到宛南正失神的坐在地上,手里捏着几张纸,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南,快起来。”他赶紧上前,蹲下去便想将她扶起来,手上使劲,宛南却没有顺着力气起来,反而用手挥开了他,狠狠的说道“你走开。”
天景炫莫名其妙的问道“阿南,怎么了?”
宛南这才缓缓的抬起头,将手中的那几封信递到他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什么?”天景炫莫名其妙的接了过来,只看了几个字便知道那是什么了,紧张的看着宛南“阿南,我……”
这几封信是他当初写给西风王与北野王的,怎么会在阿南的手里?他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宛南缓缓问道“是不是真的?”
“阿南,你听我说。”天景炫边说边伸手想要扶起她。
“我说过了,不要碰我。”宛南又将他的手挥开了,再次问了一遍“是不是真的,信中的那一切是不是真的?”
天景炫闭上了眼睛,开口说道“是。”
这个字一出来,宛南便崩溃了,眼泪再也管不住,边哭便说道“天景炫,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卑鄙,是你毁了大渊,是你害死了太子哥哥。”
天景炫语无伦次的说道“阿南,你听我解释。我当初并不知道会变成如今这样,我也没有想过要赵子锐死,我只是看到他在娶你之前就纳了妾有了孩子,我觉得他配不上你,我当时只是想拖延你们的婚期,并没有想到最终会变成那样。我……”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宛南哭着打断了他的话,绝望的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才是那个最大的罪人。”
“阿南,你别这样,不怪你,怨我。”
宛南哭着问道“天景炫,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就因为你的一己私欲,你让天下百姓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些年的战乱,全都是因你而起。”
肚子上有隐隐不适传来,可宛南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她只是不停的指责道“先皇,太子哥哥,镇国将军,秋莲,红蔓,还有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那些因为这场战乱而死的人,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私心,他们才会死。”
“对不起。”面对宛南的指责,天景炫只说了这三个字,这不仅是对宛南说的,更是对那些因这场变乱而死的人说的。
他当初联合另外两位藩王发动战争,他的初衷只是想打断赵子锐与宛南的婚事,然后再另想办法,可谁能料到赵子锐会死在战场上,先皇也会因承受不住打击而驾崩,后面的事便越往后发展,越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这一切虽然不是他所愿的,但就像宛南所说的,确实是因他而起的,所以他最后才会努力统一了大渊,还天下一个太平。
“对不起有什么用?那些人都死了,他们再也听不到你这声对不起了。”
肚子里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直到一股热流从体内流出,宛南捂住了肚子,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景炫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赶紧问道“阿南,你怎么了?”
又看到地上的那滩水,紧张的说道“你要生了?别紧张,我马上去叫产婆。”
说着便要往外面跑,走了两步却又缓了回来,蹲下来便将宛南抱了起来。
“放开我。”肚子里一阵一阵的疼痛传来,但宛南还是伸手去推天景炫,试了两下没推开,便从头发上拔了跟簪子下来,握在手中,用尖头抵在天景炫伸手说道“我叫你放开我。”
天景炫却没管她,将她抱了起来,边走边说道“地上凉,我将你抱到床上去。”
“放开。”手中的簪子往前使了几分劲,便有血珠顺着簪子流了出来,宛南心里有气又有恨,看到血,并没有松手,反而是一使劲,那根簪子便没了进去。
“嗯。”天景炫闷哼了一声,低头看了正恶狠狠等着他的宛南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将宛南放到了床上。
宛南顺势将簪子拔了出来,天景炫又是一声闷哼,血便喷了出来。
天景炫不由得退了两步,伸手捂住了伤口,将宛南手中的簪子拿了出来,放到了一边,说道“小心伤到了你自己,你在床上等着,我去叫产婆。”
天景炫这才转身朝外面喊道“来人。”
“陛下。”一直守在外面的玉珠等人赶紧走了进来,待看到他胸前的伤,惊叫出声“陛下,您受伤了?快来人,抓……”
“闭嘴。”天景炫赶紧喝住了她,吩咐道“娘娘要生了,快去请产婆过来。”
“呃。”玉珠被他喝得闭上了嘴,赶紧点头道“好。”说着便转身往外面跑了。
天景炫又转身来到了床边,对宛南说道“阿南,别怕,产婆马上就来了。”
宛南看到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有些于心不忍,狠着心将头扭向了一边,逼着自己不再看他。
天景炫的贴身太监这才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您的伤?还是找个御医来看看吧!”
那支沾着血迹的簪子还搁在旁边,他们一直守在外面,对里面的争吵也是听到了些的,所以他没有问是谁刺伤了天景炫,只是问他要不要请御医。
天景炫点头道“去请一个过来吧!”
“是。”那太监应了声,便赶紧打发人去御医院请太医了。
这边刚走,那边玉珠便带着产婆走进来了,由于宛南本就接近产期了,所以产婆是原本就备着了的,要请过来并不要多少时间。
那几个产婆进门首先行礼道“奴婢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天景炫焦急的说道“还管这些干什么,快去看看娘娘。”
“是。”那几个产婆赶紧起身,将宛南的裤子拖了摸了摸,这才说道“娘娘的羊水已经破了,快要生了,产房血腥气重,还请陛下回避一下。”
天景炫看着躺在床上,因为疼痛而脸色一阵一阵发白的宛南,不放心出去,但这个时候他在这里也起不了作用,只会让那些产婆更加战战兢兢,反倒是出去的好。
所以也没坚持,只对宛南说道“阿南,我先出去了。”便走了出去。
正好太监去请的御医也过来了,天景炫并没有离开,让人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让御医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又继续在外面等着了。
到了晚上,那几个产婆又摸了摸宛南的肚子,这才对宛南说道“娘娘,时间差不多了,还请娘娘配合着奴婢们用力。”
说着边轻轻按压着她的肚子边说道“就是现在,娘娘快用力。”
她以为说完这句,宛南便会跟着用力,却只看到宛南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床顶,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今天一天都是这样,从发动的那一刻开始,宛南一直都是神情呆滞的看着屋顶,虽然在阵痛来的时候会皱了一下眉,却一直咬着嘴唇,倔强的不愿喊出声来。
产婆见她毫无反应,又催促道“娘娘,用力啊!”
宛南还是毫无反应,见此边上的几个产婆也围了过来,说道“娘娘,时间差不多了,你该用力了,要不然孩子会出不来的。”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说,如何劝,宛南都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床顶,不肯用半分力气。
几个产婆这才慌了,匆匆的跑了出去,跪在天景炫面前说道“陛下,娘娘不肯用力。”
“什么?”天景炫赶紧站了起来,他虽没做过父亲,却也知道,妇人生孩子,都得妇人使劲,才能顺利的将孩子生下来。宛南若不愿用力,那弄不好便是一尸两命啊!
想到这些,天景炫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急匆匆的走进了里面,拉住宛南的手说道“阿南,不管你怎么恨我,都求求你,用一下力,先将孩子生下来再说好不好?”
宛南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出来偶尔痛得皱眉之外,她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阿南。”见此,天景炫也急哭了,哽咽的说道“阿南,我求你了,用一下力好不好,要不然你会死的。只要你用力,不管你想要怎样,我都答应你,哪怕是你要我的命,赔给赵子锐,的可以。只要你用力,求求你了。”
不管他怎样请求,边上的人怎么劝,肚子如何痛,宛南都咬紧了牙根,不叫出声来,不愿使一点力。
见状,天景炫赶紧吩咐道“快,去请左相夫人进宫。”
半个时辰后,便有人快马加鞭的将林夫人接进了宫,一同来的还有左相林大人。
顾不得行礼,林大人焦急的问道“陛下,臣听说南儿难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景炫自责的说道“都怪朕不好,是朕惹阿南生气了,阿南不愿意用力,还请左相夫人帮忙劝劝她。”
“啊?”林夫人听了,也来不及向天景炫行礼了,直接走进了里面。
只见里面丫鬟产婆跪了一地,都在恳求道“娘娘,求您用点力吧,娘娘!”
“南儿。”林夫人赶紧上前,坐在了床边,拉住宛南的手说道“南儿,是娘啊,你看看娘好不好?”
她见宛南对她的话毫无反应,明明都痛得一抽一抽的了,却不肯用一点力。当下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哭着说道“南儿,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如此。可是天下的母亲,都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你这样,娘看着实在是难受。娘求求你,不为别的,只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孩子的无辜的,你给了他来到这世上的机会,却又怎能因为你们大人的错,而又生生的掐断了他来到这时间看一眼的机会呢?”
林夫人说了一大堆,宛南终于有了点反应,她缓缓的转过头,看着林夫人轻轻喊了一声“娘。”眼泪就又流了出来,再也说不出其他的了。
“南儿,用力把孩子生出来好不好?”林夫人见宛南终于有了反应,赶紧继续劝道“孩子多无辜啊,你不能如此自私,让他连看一眼这世间的机会都没有。不管有什么,将孩子生下来再说。”
又是一阵阵痛袭来,宛南痛得眉头紧皱了起来,牙齿咬紧了,不叫出一点声音。
见状,林夫人赶紧说道“南儿,用力,用力将孩子生出来。”
看到林夫人恳求的神情,宛南终于不再坚持,缓缓的顺着阵痛往下用力。
她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无论他们大人犯了什么错,可他们都没资格抹杀了孩子来到这时间走一遭的权利。
林夫人见她终于肯用力了,欣慰的说道“好,就是这样,痛的时候就赶紧用力。”
那几个产婆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便帮着宛南边说道“就是这样,娘娘,再用力,不要泄气,再加把劲。”
想通了这些,宛南不再饭倔,开始听从产婆的话,让她用力便用力,让她歇气就歇气。
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房间里面传来了孩子响亮的哭声。
产婆激动的说道“生了,生了,是个健康的小皇子。”
听到孩子的哭声,宛南的力气也用尽了,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这样睡了过去,屋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而外面,孩子的哭声一传来,天景炫就激动的站了起来,林大人也激动的说道“生了,陛下你听到没有,南儿生了。”
“嗯。”天景炫点了点头,便要往里面走,去看看宛南如何了,刚刚走了几步,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他本就受了伤,又因为宛南临产而一直精神紧绷着,这一放松,便再也坚持不住,就这样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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