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汇合(1 / 1)

陈佳玉的脉象非常浅,满打满算都不足一个月。若非长乐医术着实出众,还不一定能确诊她怀孕的事情。

不过陈佳玉确实怀孕了不假,她这个月的小日子过去了有半月左右。

可天可怜见的,她也是第一次成亲怀孕,身边还没有靠谱的长辈,加上小时候吃足了苦头——她为了讨生活大冬天还要给尼姑庵的僧尼搓洗衣服,换取对方教导她针线的报酬;甚至……还在兄长伤口恶化时,她硬着头皮女扮男装进了军营,还替哥哥下海与倭寇打了一仗。

陈佳玉有些宫寒,月事一直不太顺畅,日期也不稳定。虽然之后入住徐府后,长乐帮着调养过,也确实成效显著,但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揣上不是?

一时间别说陈佳玉傻眼了,就是瑾娘,也搓着手手,有些手足无措。

三郎如今年纪可不小了,这是他头一个孩子,那肯定金贵的很。这么说也不恰当,别管第几个孩子吧,反正在瑾娘看来,只要会小崽崽,那就要保护好,哪怕他现在弱小的可怜,说不定只是一颗才刚发育的小豆子呢。

刚怀上孩子,且是第一胎,鉴于陈佳玉早年孱弱的体质,她自然是留下来好生修养才最好。但眼下是逃命的时候,就是睡个觉都枕戈待旦,又那里来的闲工夫去安枕无忧的吃喝调养?

这不为难人么。

瑾娘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转的头都大了。

陈佳玉回过神来,捂着自己平平的小腹,也有些不敢置信。她这就怀孕了么?可是之前什么感觉都没有。

陈佳玉一颗心顿时变得柔软,惊愕、不敢置信、惊喜、后怕等惊喜,缓缓浮上她心头。

她很激动这个孩子这么早过来,可他来的实在不是时候。若不是二伯安排的周全,他们一路有惊无险,不然但凡出些好歹,她就……

后怕席卷而来,陈佳玉捂着肚子的手都用了两分力。

陈佳玉又看见了皱着眉头,满面凝重的瑾娘,提着的心倏然放了下来。

她斟酌着,慢慢说,“二嫂是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担心么?二嫂别过分忧虑了,这孩子健康的很。方才长乐诊过脉也说了,脉搏很稳健,想来孩儿是个强壮的。二嫂,我身体不错,再有长乐给我的那几瓶保胎丸吃着,之后赶路不用太忧心我的情况。”

“可是山路颠簸,你这又是最该静养安胎的时候。”

“孩子重要,但是咱们的命更重要。若是咱们都保不全自个儿,又哪来的功夫去保全他?”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在明知道她肚里揣了崽子的情况下,还让她奔波劳碌,这是人干事?

但眼下也真的是没有办法。毕竟就像是陈佳玉说的那样,他们自己都危在旦夕,如今最重要的是保全他们自己的性命,这样才有机会去保全她腹中的胎儿。

意思大家都明白,可一想到陈佳玉稍后还要吃许多苦头,不仅瑾娘眉头不得舒展,就是几个懂事的孩子,也都忧心匆匆。

好在如今到了落脚点,里边吃用东西不缺,嬷嬷们得到瑾娘的吩咐,去给陈佳玉煲汤。长乐则拿出备好的药材,准备给婶婶宝做点安胎的药膳。

陈佳玉如今享受的是国宝级待遇,不仅瑾娘把她唯一一床锦被让出来给她铺床,就是长绮,也贴心的抱来了自己的小被子,要给三婶婶身下加厚一层。

陈佳玉心软的不得了,可这么厚重的情谊她不能收。

她身下铺的被子也很松软,身上盖的也是锦被。东西足够用了,那里还能抢嫂嫂和小侄女的?

最终瑾娘的被子被送了回去,倒是长绮的小被子,被她强硬的留了下来。

白天一天都可以好好休息,又接连喝了几蛊补汤,陈佳玉惨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了。

到了晚上众人按照原计划赶路,不过这时候陈佳玉自己一辆马车。

早先她偶尔带着长乐,偶尔带着小鱼儿和长绮,如今知道她怀了身子,那自然不能让她再带着孩子拘束的窝在车上一角休息。

瑾娘白天时就让浍河带人,将陈佳玉做的那辆马车简单修整一下。

如今那辆马车中间的小茶几被挪开,然后整个马车车厢三分之二的地方用木板做成个简单的小榻。小榻成长方形,陈佳玉躺上去绰绰有余。至于另一边空余的地方,就放了一个特别小的床头柜,上边放上固定的茶壶和两个茶杯,方便陈佳玉中途渴了倒水喝。

条件是简陋,但是这是瑾娘能准备的最好的了。

陈佳玉见状想摆手推拒,但车厢已经改成这个模样,即便此时再说些什么也晚了。

况且她也和瑾娘一样担心,身体太疲乏,肚子里有个好歹。所以即便很脸红,还是厚颜应下了这份心意。

不过陈佳玉提议带着长绮一起休息,瑾娘就摆手拒绝了,“这丫头睡觉没个睡香,再踢着你如何是好?”

陈佳玉退而求其次说,“那让长乐和小鱼儿跟着我也好啊。”

“不用,她们姐妹两一个马车还能做个伴。再说他们一道也习惯了,你就顾好你自个儿,别操心她们了。”

最后瑾娘带着三个小的坐在最前边的马车上,长乐带着小鱼儿坐在最后边的马车上,而陈佳玉的马车,被众人围在正中间。

依旧是晚上赶路,这次他们的运气却不太好。因为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天气突然有些变了。

侍卫中有通晓变化的,就立即找浍河汇报了这事儿。

若是陈佳玉没怀孕,这时候他们拼尽全力赶路,也不碍着什么。可陈佳玉有孕了,这一切都得稳妥着来。

最后诸人在一座破旧的道观落脚。

道观中有一窝贼寇,平时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徐二郎早先有剿灭的意思,又担心这些匪徒冷不丁不见人影,会惹来诸人怀疑,所以到底留了他们几条狗命。

不过现在么,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那几条狗命自然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浍河三人去而复返,此时雨已经下大了。

侍卫说此间午后和深夜多雷暴雨。暴雨下时宛若天被捅穿了窟窿,那瓢泼之势看得人心惊肉颤。但暴雨时间不会持续过久。少则一炷香时间,多则一个时辰就会停歇。

瑾娘几人在道观中等了不住一个时辰,果然雨停了。但是这时候也不好继续赶路,毕竟山路湿滑,马蹄走不稳,一个打滑连人带车都得滚下山去。

这一晚因为无法继续赶路,众人将就在道观歇下了。

翌日一早继续赶路,这时候众人就多了几分急切。

瑾娘面上还稳得住,其实心里特别焦灼。

按约定时间,今天一早他们就该到阮县码头的,可因为一场暴雨,他们耽搁了几个时辰行程,如今更是走的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加快速度。这种情况下,今天晚上也不一定能不能到码头。

不能按时在码头汇合,就怕徐二郎要担心。

瑾娘心里忧虑的什么似得,面上却一点不露,她甚至还很稳得住的安慰急躁的长洲和长晖。让他们别慌张,再不久就见到爹了。

长洲问,“再不久是多久?”

那谁说得准?少说也得五六个时辰吧?

瑾娘糊弄孩子,“就一会儿,一小会儿。你吃饱了再睡一觉,或者拿书背一篇文章,咱们指定就看见你爹了。”

长洲一听“背书”,明智的闭嘴装哑巴。

若说赶路有什么好,那指定是不用读书啊。不用读书,不用写作业,不用练大字,这日子美的给他个神仙当当都不换。

他是抽风了,才会去背书消磨时间。

长洲拉着长晖,“咱们俩下五子棋,谁赢了就把对方一天的鸡腿吃掉。”

长晖讶异的看着长洲,四哥自己什么水平他心里没点逼数么?两人下五子棋,四哥从来没赢过——胡搅蛮缠、走一步悔一步这不算,只说正儿八经的下棋,他那次不是被他杀得片甲不留,提早收场?

四哥不想吃鸡腿就明说,他会真诚感谢他的。用这么委婉的办法给他送肉吃,长晖有点不适应。

但不耽搁他答应。

长晖一口应下,“好。君子一言……”。

长洲,“驷马难追。不就几个鸡腿,跟谁输不起似得。”

事实证明,长洲就是输不起。因为他把接下来半个月的鸡腿都输给弟弟了,就很方。

他当然很想赖账,也很想悔棋,但是妹妹在旁边看着。长绮的眼睛特别明亮,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长洲就忍不住想起这丫头让他叫她姐姐的画面。

若是这时候悔棋,或是赖账,那多输不起啊。显得他很幼稚似得,长绮肯定会借机戳他一下,让他喊姐姐。

喊姐姐和半个月不吃鸡腿,那个后果都是长洲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不过喊姐姐太伤自尊,而不吃鸡腿……长晖多好哄啊,之后哄哄他,指不定他就把鸡腿给他了。再说,接连半个月吃双份鸡腿,就不信长晖吃不腻。

长洲想明白,很坦荡的愿赌服输。

他这模样,还惊了长晖一下。

原以为四哥会继续耍赖,竟然没有,他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样也好,四哥不再继续仗着是兄长的身份就胡搅蛮缠,他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之后为防长晖瘾头没去,要拉着他继续下棋,长洲就借口脑子疼,想休息,就躺下睡觉了。

原本是说着玩的,谁知道他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竟是睡着了。

长晖和长绮受到感染,也先后躺在榻上,也都睡了过去。

方下过雨的天气,竟没多少凉爽气息,空气潮湿闷热,衣服黏在身上,非常不舒坦。

几个孩子热的面颊泛红,在窄窄一张座椅上翻身,瑾娘看得心惊,赶紧探身过去扶助他们。随后又让青禾上来帮着打扇,两人照顾三个孩子,徐徐凉风送来,许是舒服的很了,几个孩子竟都睡了好长一觉。等他们醒来,时间都过去一个时辰了。

而他们苏醒没多久,外边行走的马车突然停下来。

瑾娘等了半天没听见外边有什么动静,就掀开窗帘看过去,“荣哥儿,怎么停车了?”

荣哥儿骑马走到娘亲马车旁,如临大敌说,“前边有人过来了。浍河叔叔说,得有三五骑人马。这边荒郊野外,也就几株大树,实在没有遮掩的地方,如今只能静观其变,看看来人是谁。”

瑾娘闻言心中一跳,不知为何就想到之前和长洲长晖说的话。

许是徐二郎真的来接他们了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谁还能夺走美少女做梦的权利么?

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的!

而且瑾娘心里敏锐的感知,说不定来人真是徐二郎。

因此,对比荣哥儿满脸警惕忌惮,瑾娘就非常稳的住。她还有闲心安慰儿子,“不妨事,咱们人多,即便来个三五骑人马,也不是咱们的对手。再说了,指不定来的不是敌人,是自己人呢。”

荣哥儿眼睛睁大,也想到了某个可能,呼吸就有些急促。

他当即就忍不住了,“娘,我往前边走走看看。”

“别去了,那马蹄声近在眼前,人肯定也马上过来了。”

荣哥儿应了一声,但到底离开了瑾娘这里,去了浍河几人处。

那边三五骑人马在众人的如临大敌中露了面,几人多穿着黑色的劲装,胯下的骏马通身漆黑。他们行驶速度快,迅若闪电。

仔细看为首那一人,熟悉的眉眼和身形,可不是徐二郎么。

浍河面上的防备登时消去,乐呵呵的回头喊了一声,“夫人,是大人过来接咱们了。”

荣哥儿也认出了父亲,拍马迎上前去。

而此时瑾娘几人都被惊动了,赶紧从马车中钻出来。

长洲长晖动作尤其敏捷,瑾娘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不见人影了。倒是长绮,瑾娘看向她时,小姑娘似乎想掰窗户……

没必要啊姑娘,想见你爹你规规矩矩的从马车上下去就是,掰烂了窗户下去是捷径,但是窗户烂了多招人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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