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妮的意思是,卖给许兰因家,不仅赵无帮了他家良多,秦氏和许兰因也会出个公道价。
王进财摇头道,“咱家的地挨着许里正家,若不卖给他而卖给了别人,他会不高兴。这亩地不仅要卖给他,还按八亩银子收。”
王三妮道,“地里的小麦不到一个月就熟了,起码要加一两银子才不亏。若卖给兰因姐,她不会占咱家这个便宜。”
王进财肉痛地说,“卖给许里正家,赵大叔和兰因姑姑不会生气。可卖给兰因姑姑家,许里正就会不高兴。”
王三妮极是汗颜,小侄子刚刚八岁,就比自己想得多想得远。
王进财去了许里正家,说了想卖一亩地的事,还只收八两银子。
这让许里正非常高兴,觉得这孩子上道,记情。
这天晚上没等到赵无回来。许兰因便想着他又临时加班或是去大相寺了,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傍晚赵无回来,神色恹恹,衣裳也皱巴巴的。
不说许兰因和秦氏觉得不正常,连许兰亭都诧异,问道,“赵大哥,你怎么了?”
秦氏又问,“不会是生病了吧?”
赵无吱吱唔唔道,“嗯,是有些不舒服。”
许兰没多问,只让快些吃饭。他那个状态,根本不是有病,而是有心事,还是大事,想着过会子单独问他。
几人正吃着饭,院门又响了起来,是王进财来了。
他给赵无送了一块尺头,给秦氏送了一小包饴糖,还给赵无磕了头,感谢他们帮了自家。
秦氏收糖收得有些汗颜,笑道,“我们也是孤儿寡妇,没帮到你家什么忙,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礼。”
王进财说,“你家租房子给赵叔了,就是帮了我家忙。如果没有赵叔,我家不知道会怎样。还有许姨和兰舟叔叔,他们能孝敬寡母,把家业越做越大,我也能。”
这个理由把屋里的几人都逗笑了。
许兰因没想到王进财突然变得这样懂事,跟之前那个人嫌狗烦的小子简直是天差地别,而且这孩子绝对是个聪明孩子。提点道,“要想把家业做大,做得比别人更好,还是得去读点书,哪怕读个两三年,会认字写字,会做帐,懂道理。”知道他崇拜赵无,又道,“赵大叔都当差了,还在抽时间读书。”
王进财对许兰因躬了躬身,说道,“谢许姨的提点,我明天就去镇上读书,我要比我爹做的更好。”
王进财又用无限崇拜的眼神看了看赵无,羞赧道,“自从赵大叔来了咱们村,我就一直在悄悄注意你,想跟你一样有出息,受人尊敬。之前,请赵大叔去我家吃饭,无事就站在赵大叔门口,不止是我爷和我姑让我请,更是我自己想请,我真的想跟赵大叔多多亲近,多多学习。”说到后面,都带了些哭音。
赵无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榜样,刚想咧开嘴笑,就想到昨晚出的那件事和今天人们的议论,心情又沉重下来。说道,“唉,赵叔惭愧,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王进财固执地说,“赵大叔就有那么好。”
几人又勉励了王进财几句,才把他送走。
王进财回家跟王三妮说了赵无及许家人对他的勉励,以及他想去镇上念书的事,还说一定要好好学,至少学两年。前年他去镇上的私塾学过几个月,学不进去,就没去了。
王三妮沉思片刻,说道,“他们说得对,你要比你爹出息,就要多读书,多懂道理。你学会了,回来再教我。我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天天呆在家里,我们不强大起来,不厉害些,不仅你爹还会回来把家里收刮干净,我那几个好舅舅的眼睛也盯着咱们呢”
饭后,许兰因把碗收进厨房洗,赵无也随后跟了进来。
许兰因看了赵无一眼,说道,“出了什么事,说吧。”
赵无脸憋得通红,手足无措,犹豫了许久,还是艰难地说道,“姐,你能不能把存在你那里的五百两银子给我,我,我有急事要用。”
许兰因一下停下手中的活计,盯着赵无问道,“什么急事?”
赵无的眼神躲开许兰因的注视,飘向一边,低声说道,“是贺叔家有急事,他向我借的。”
不知为什么,之前他最擅长的撒谎,却是不敢对着许兰因的目光说这个谎。
许兰因的脸沉下来,一字一句问道,“看着我,不许说谎,你要银子到底干什么?”
赵无的目光又看向许兰因,吞了吞口水,只得小声说道,“姐,你别生气。我,我赌钱输了。”
声音在嗓子眼里咕噜。
“你去赌钱了,还输了五百两?”许兰因低喝道,眼睛都瞪圆了。
“不止,一共输了六百二十两。”赵无低下头,不敢看她。
许兰因气得伸手就揪住赵无的耳朵,使劲扭了几圈,骂道,“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居然敢去赌钱,还输了这么多。”
赵无痛得呲牙咧嘴,不敢叫也不敢躲。难过道,“是我笨,钻进了别人的套子。姐气不过,就打死我吧,我也恨自己没用,居然被几个混混耍了。”
许兰因也猜到赵无是被设计进去的。他有缺点,但绝对不包括赌和嫖。她手上的力气又加了两分,说道,“早提醒你要注意,却还要往人家的套子里钻,捅出这么大篓子。怎么回事,说清楚。”
她松开了手。
赵无揉揉耳朵,说道,“昨天衙里发了赏钱,我拿的最多,有二十两银子。晚上下衙后,徐大棒提议兄弟们凑钱喝酒。我本不想去,可他们说我赏钱拿得最多,不去不够兄弟。我一直想跟他们搞好关系,就、就跟着去了我喝得迷迷糊糊,几人又听了徐大棒的吆喝,去虎门赌坊赌钱。我觉得我们是捕快,再是赌坊也不敢跟我们使诈,就跟着去了。开始,我的手极顺,一下赢了二百多两银子,想着趁手气好再赌一把就能在县城给姐买栋好宅子了,谁知这一把就输了一百两,之后越输越眼红,又听别人的话借银子赌,最后欠了赌坊了六百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