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宋舒彻底红了脸,“其实,我这次的饺子做的不太好……饺皮太薄了,下次、下次我再做给大人吃吧。”
“好。”谢麟韫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今日事发突然,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是指违背约定的事情么,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约定,禹王的旨意谁又能左右呢。
不过解释一下也是可以的,想到这里,宋舒抬眼瞧谢麟韫,谁知他却已经在闭目养神了。
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呢,宋舒心里乱乱的,再细看却发现谢麟韫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咦?”随即她意识到什么也噤了声。
“公子,到家了。”小柏停好马车唤了声,宋舒抢先站起,弯腰下马车,红着脸将披风解下递给还坐在马车里的谢麟韫,“大人,我回去休息了,你也、你也好好休息。”
说着宋舒就转身跑了,小柏疑惑的望向谢麟韫,“公子,阿宋怎么了?”
谢麟韫嘴角噙着笑将披风重又披在身上,“无事。”
这个一察觉到什么就逃跑的性子,还真是得揪着好好改改了。
几个时辰后,天还未亮,谢麟韫人还在府中,何都便火烧火燎的登门。
谢伯听说了来意后也是眉头紧皱,原来竟有言官听说谢麟韫深夜持令牌私自出宫回府,置皇命与祾殿于不顾,连夜写了奏疏弹劾礼部尚书谢麟韫,罪状洋洋洒洒列了七条,其中抗旨欺君、藐视律法、违背宫规条条都很吓人。
宋舒知晓这件事的时候,谢麟韫已经进宫上朝了,看着谢伯担忧的神色,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并不是简单可以糊弄过去的,“谢伯,大人临走时交代了什么没有?”
谢伯嘴角抽搐了两下,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公子没说别的,只说今年过年在兰陵别馆过,那里有公子亲自栽培的梅树,开的梅花是淼都最好看的,年夜梅园赏雪最适宜了。”
宋舒听了一愣,“大人就说了这个?”
谢伯也面露难色,但还是强装镇定,“公子一向稳重,不会拿自己和谢家冒险,此番应当是已经有了对策。”
宋舒含糊点头,“也是。”
谢伯看着她转身回房的背影,又望了眼宫城的方向,看这天,风雨欲来啊。
朝堂之上,面对言官们的抨击,禹王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偏帮谢麟韫。
本来苏睿是悠哉的站在一边,打算看禹王如何啪啪打那些多管闲事的言官的脸的,却没想到一张张弹劾的奏折就这么笔直无误的掷在谢麟韫脚下,扔奏折的禹王抿唇怒目不发一言。
谢麟韫弯腰捡起奏折,一份一份仔细翻阅后,整齐的拢在手中,清冷的嗓音没有一丝慌乱,“陛下,臣自知职责有失,望陛下降罪。”
禹王听闻冷笑了一声,“谢卿好觉悟啊,一句职责有失便可推脱了?”
苏睿懵了,这个展开不对劲啊~
“看来这回谢麟韫是触了陛下逆鳞了,任他天之骄子,又如何?”
“是啊,平常嚣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下让他知道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下场!”
苏睿循着这嘀嘀咕咕的声音望过去,原来是两个连名字都记不起来的小官,大殿之上竟然敢议论礼部尚书,当真是胆大包天!
谢麟韫自然也听见这议论了,只不过对于他来说,无名小卒说的话无关痛痒,最重要的是禹王的态度。显然禹王此时正在气头上,在苏睿看来,只要谢麟韫说几句好话,这罪名也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岂料谢麟韫不按常理出牌,冷不丁来了一句,“陛下,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昨日祭天大典之成功,今日弹劾之闹剧皆出于此。”
这不是明着说那些言官是落井下石小题大做,实则是羡慕嫉妒恨才弹劾他的么。就算是苏睿这个榆木脑袋都知道不能这么答啊。
果然禹王怒气更胜,起身一把将面前的奏折都哗哗哗扫落在地,“你的意思是他们气量窄小容不下你,所以故意栽赃攀咬你?谢麟韫!你仗着朕偏爱你,你便如此嚣张跋扈,到底是你错了,还是朕错了!”
原本面面相觑的群臣纷纷跪下垂首,只留下谢麟韫一人站立当间,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了。
苏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神瞟向谢麟韫,同样的三品髦冕,着上绣飞禽仙鹤图样的绛紫圆领袍衫,当初是何等华贵,今日便是何等落寞。
谢麟韫沉默片刻,语调依旧清冷镇定,“臣没有做错,陛下亦没有做错,臣还是那句话,然此时纠错已无用处,还请陛下降罪。”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谢麟韫未必不懂,只不过他太过刚硬,宁折不弯。
“好啊,你、你这个!”禹王怒指谢麟韫,手指都有些颤抖。
眼看着可能罪责不轻,苏睿心一横,直起身子大声奏禀,“陛下!谢大人自上任礼部尚书以来于朝廷多有建树,大小事务处理得当,《司库全书》又正在编撰,祭天大典又如此顺利,功过相抵,还请陛下惜才爱才,从轻发落!”
有了苏睿这一劝,禹王才缓了缓神又坐回龙椅之上,沉吟片刻语气颇无奈,“苏卿所说不无道理,谢卿确与朝廷有功,此事年后开朝再议。”
这不就等于压下不罚了么,底下言官一个个都要窜出来抗议,禹王适时挥手,“行了,朕乏了。”说完突然起身离去,随行太监只好宣布退朝。
禹王都走了,被讽刺气量窄小的言官们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纷纷拂袖而去。
苏睿懵懂的走到谢麟韫身边,瞧着他心如止水的样子,以为他经历了惊心一刻此时定然是不安,“麟韫,你没事吧?”
谢麟韫并未搭理他,只是弯腰将被禹王扫落在地的奏折一一捡起来,苏睿看了也帮着捡,勤政殿的小太监忙端着锦盒来装,对着两人直道谢。
并肩走出大殿,苏睿一直顾忌着谢麟韫的情绪,并未追问昨夜到底为何违抗皇命出宫回府,但直到走到出宫必经的甬道上,谢麟韫还是没有要打开话匣子的意思,苏睿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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