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了数日的天,半夜便下起了小雪,顾如槿带着孩子们吃了暖暖的早饭送孩子们去学堂,掀开门帘子一股冷风携着雪粒子扑面而来,顾如槿蹲下身子将晋骁辰和徐靖钰身上披着的披风紧了紧,给二人又戴上了兜帽和手套,这才牵了二人的手出了门。
路上有看到晋骁辰的孩子吸吸哈哈地缩着手脚叫着老大。
晋骁辰挣开顾如槿的手,朝那几个孩子奔去。
徐靖钰倒是稳重的多,依旧跟着顾如槿慢慢地走着。
如今下了雪,没有御寒的冬衣,许多孩子都被拘在了家里不让出门,若是再得了风寒,花钱不说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因此学堂今日也没有几个孩子。
顾如槿看着学堂里坐着的老先生穿着破旧的棉袄手被冻得通红,思索着不如在学堂里添个炭盆。
顾如槿双手交叠在身前,缓步走在山间高低不平的小路上,绣着花儿的精致棉鞋踩在铺了一层霜的地上,吱吱作响。
晋骁辰临出门前嚷嚷着想吃暖锅,顾如槿盘算着家里都有什么菜。
整个村子极为安静,只有偶尔的鸡鸣犬叫声。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还没有起来,为了节省粮食,农家人冬日里都是要睡到巳时才起。
“三娘!”一道欢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顾如槿回头,顾惠娘手里牵着王知学,刚出家里出来。
“三娘!你要去咱娘那里吗?”顾惠娘快步赶上来。
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是顾老三家的那条街了。
“大嫂昨日生产,我去看看怎么样了!”顾如槿笑答。
“那正好一起!”顾惠娘拍了拍王知学的头,“自己去学堂吧!我跟三姨娘要去姥姥家!”
顾家,李氏正在煮鸡蛋,是用来给亲戚邻居报喜的,昨日半夜周秀秀生下了一名男婴,如今母子两个正睡的香甜。
见姐妹两个携手进来,李氏笑的见牙不见眼,“怎么下着雪过来了?”
“看娘这开心的样子就知道,弟妹定是生了个大胖小子。”顾惠娘攀着李氏的胳膊,歪头道。
李氏抬手作势要打她,“在你眼里娘就是不喜女娃的人!”
“哪里哪里?娘是最喜欢女娃了!”她们姐妹几个哪个不是被爹娘宠着长大的。
顾如槿也进了灶房,抬手帮着加了根柴火。
看着女儿宽大的衣袖沾上了地上的碎木屑,李氏赶紧拉她起来,“你们俩去堂屋吧!你大姐跟盼娘在屋里呢!”
“爹应该在家吧!”顾如槿回身看向李氏。
“在呢!都在堂屋里呢!”
堂屋里生了火盆,顾盼娘和顾元娘正看着昨日顾如槿给的琉璃串珠。
顾老三端着小酒杯,不舍地一点一点轻抿着,杯子里是顾如槿昨日带回来的竹叶青。
顾老三是好酒之人,之前过年也不见得舍得喝两口,如今顾如槿时不时地总是会给他买上一坛子。
顾如槿和顾惠娘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惠娘!三娘!来快坐!”顾老三看到女儿们都来了,很是高兴,“盼娘,给你姐姐们搬凳子!”
顾盼娘利索地起身搬了两个小板凳,放在自己身边。
“三妹这珠子颜色可真好看,比珍珠还好看!”顾元娘举着那串琉璃珠子,珠子在火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
“什么珠子?我看看。”顾惠娘伸手接过顾元娘手里的琉璃串珠,“还真是漂亮!”
“这珠子不能跟珍珠比,只是咱们没见过罢了!等下次我再带回来一些。”手里捧着杯子暖着手道。
顾惠娘和顾元娘自是推说不用。
姐妹几个说了一阵子话,顾如槿这才转头跟顾老三说话,“我要建个作坊,不知道爹有没有觉得合适的地方。”
听顾如槿说要建作坊,屋里的众人眼光都集中了过来。
顾老三听见女儿问自己,也没有多问女儿生意上的事儿,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要建作坊地方倒是好找,只是往外运送货物,道路要畅通,不如就建在山脚下的湖边吧!”
顾如槿内心惊讶,果然不能小看老年人的智慧,顾老三竟然已经有要想富先修路的意识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村子里马车上山下下的总归不方便!”顾如槿点头。
山脚下的小湖边有一块儿荒地,只是那里杂草丛生,离湖边又近,环境潮湿,不能住人。
“我这就去给你问问那片地是怎么卖的!”顾老三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顾盼娘赶紧拿了顾如槿之前给顾老三做的大氅追了上去。
堂屋里只剩下顾如槿姐妹三个,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顾惠娘是个活泼的,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
“三妹的茶舍,名声真是越做越大了,我听山哥说,前几日有位公子特意从京城赶来想请文渊先生去给他奶奶说一段书呢!”
王同山在茶舍做了两年工,如今越发得心应手了,来福不在的时候,他顶替来福的位置,迎来送往的未曾有过纰漏。
“哦……这我倒是不知道!”顾如槿有些意外,京城来的公子,不知道会是谁。
“也是,你一直在府城,这才刚回来!山哥说是什么端远侯府的鲍公子!”说着又转头看向顾元娘,“你不知道,世家大族的公子就是知礼,对咱们平头百姓也是温声细语的。”
顾如槿的心里惊疑不定,“鲍公子?可是一个身量不高,二十出头,气质温润,穿着一身青衣的鲍公子?”
“却是温润有礼,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要说这端远侯府最可怕的人是谁,非端远侯长房庶出的三公子鲍凌风莫属。
京城之人不熟悉的都称之为妙书公子,因为他爱书成痴怜书如命,一本破烂的看不出原样的书到他手里,他也能花上一年半载将书复原。
而熟悉鲍凌风的人都知道,此人佛口蛇心,黑心黑肝,满肚子坏水,是个笑面虎。
当初鲍川以庶子之身坐上端远侯的位子,此人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他口中的奶奶可是别人的奶奶,他害得人家断子绝孙,竟好意思出来表孝心。
“那之后呢?鲍公子没有找到文渊先生可说了什么?”顾如槿急切地问。
“文渊先生行踪不定,咱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那公子也没为难咱们,后来也没再来过了,应该回京城了吧!”顾惠娘也不能肯定那公子走没走,这些都是前几日王同山回来说的。
顾如槿心里暗暗祈祷鲍凌风最好回京了,她可不想掺和进鲍家的一滩浑水里。
见顾如槿低头不语,顾惠娘姐妹俩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顾老三便带着顾盼娘回来了。
顾元娘起身接过顾老三手里的大氅,抖了抖上边的雪,“爹快烤烤火暖和暖和!”
顾老三坐下后,喝了两口酒,等身子暖和了才对顾如槿道,“村长说那片地要比村子里的宅基地贵一些,要七两银子一亩。”
因为要建作坊地里就不能产庄稼,是比开荒种田要贵上一些的。
顾如槿点了点头,“爹估摸着那一片地有多少亩?”
顾老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最多有两亩半!”
顾如槿点了点头,既要建茶叶作坊,又要建香水作坊,二亩地暂时够用了。
这时李氏也忙完,端着一碗红鸡蛋进来了。
“在说什么呢?快来吃鸡蛋了,我刚染了红色,还热着呢!”
顾惠娘伸手拿了一个,鸡蛋还是温温的,颜色也干了,正好能吃。
生完孩子要送红鸡蛋给亲戚邻居报喜,等明天还要送去周秀秀家二十个馒头,下午李氏还要忙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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