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槿自宫门口与裴还分了手,便回了弱水轩,一路上遇到的宫人均是躬身行礼,轻声问安,这个时候谁也不愿做一只出头鸟。
幽深的后宫安静的可怕。
夜里噼里啪啦响起的下雨更是声听的人心里发慌。
后宫上下,没有那个敢轻易睡下。
顾璟弘倒是在顾如槿安抚下睡了个好觉。
天刚微微亮,便有宫人敲响了弱水轩的门。
守门的老嬷嬷正坐在廊下打着盹,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吓的一个激灵,跌下了椅子。
嬷嬷也顾不得院子里的雨水,穿着布鞋便跑去开了院门。
门外,云雀嫌弃地踢了踢沾湿了的鞋,脸拉的老长。
身后的小宫女将伞高高地举过她的头顶,自己倒是淋湿了半个身子。
“云雀姑姑……”
不待那老嬷嬷行完礼,云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长公主请过来,陛下要见她!”
“陛下醒了!”
老嬷嬷大喜过望。
“咋咋呼呼的老东西,还不快去叫人!”
云雀被嬷嬷突然的惊呼吓了一跳,厉声呵斥道。
老嬷嬷小心地赔了罪,又踩着泥水往偏殿去了。
站在廊下观望的青霜见老嬷嬷慌慌张张的,立即上前拉住她,紧张地问道,“可是凤阳宫有什么消息了?”
那嬷嬷欢欢喜喜地道,“是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真的?我去告诉娘娘!”
青霜喜出望外,陛下可算醒了。
等梅妃匆匆忙忙地出来,便看到顾如槿牵着顾璟弘的手跟在云雀身后远去的背影。
隔着氤氲的雨帘,小小的孩童穿着一身明黄,亲昵地拉着一只白皙的手掌,宛若亲生母子。
青霜撇撇嘴,替梅妃打抱不平。
“长公主也太不懂规矩了,陛下醒来,想见的自然是娘娘和太子,她怎么能走在娘娘前面呢?”
梅妃虽心里也不舒服,可现今见到景衡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也没有过多理会青霜的话。
没成想到了凤阳宫,一行人却被拦了下来。
“陛下并未传召梅妃娘娘,还请娘娘在外稍等片刻!”
青霜扶着梅妃的手臂,指着小太监的鼻子尖声道,“大胆!云雀亲自去弱水轩叫了我家娘娘!你竟敢拦着!”
小太监苦着脸,赔罪道,“娘娘恕罪!陛下……陛下传召的是长公主!”
现如今梅妃母凭子贵,在他们这些奴才心里的地位隐隐就要超越皇后娘娘,小太监也不想得罪这位贵人,可陛下和皇后的话他也不敢忤逆。
“你胡说……”
青霜还要争辩,却被梅妃拦了下来。
只见她将从青霜手上退下来的一只银镯子塞给那小太监,柔声道,“劳烦公公再去通传,就说臣妾十分担忧陛下,想看一眼陛下是否安好?”
那小太监眼底闪过一丝贪欲,却并不敢接东西,只躬身道,“娘娘稍等!奴才去问问!”
谁知那太监竟一去不回。
天如同漏了个大洞似的,雨水倾泻而下,哗啦啦的冲刷着青石板的地面,青霜站在满是雨水的殿门前,恼恨地瞪着正殿紧闭的殿门,“娘娘……咱回去吧!”
天本来也不是很暖和,再加上大雨,若是娘娘再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啊!
梅妃扯紧了手里的帕子,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
陛下醒来第一个要见的人不是婆娘孩子,而是一个外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外人在陛下心里排在第一位!
她的男人,她的孩子,一个个的跟被人亲近更甚于她。
想到这里,梅妃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的恨意。
无论殿外风雨如何,殿内倒是暖暖和和的,催人欲睡。
偏殿的暖阁内,门窗被关的紧紧的,店里的香炉也被撤下了,只是燃烧过的香料还晕着丝丝余味。
景衡掩唇咳了几声。
坐在床边的顾如槿接过张福全递过来的茶盏。
“陛下应该多休息,等身体好了在传召也不迟!”
景衡就着顾如槿的手喝了半盏茶才觉得嗓子里的干痒得到了缓解。
“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清楚!”
景衡看了看睁着一双大眼,眼底有丝丝担忧的顾璟弘。
幽幽叹道,“我要将弘儿安置好才能放心!”
顾如槿进门时已经跟张福全打听了景衡的身体状况。
早上景衡是自己醒的,醒的时候精神十足,脸色红润,看着身体像是完全无恙,可这一会儿的功夫,脸又白了起来,甚至都起不来身了。
而陈院正那边至今没有查到病因,更是没有一个医治方案。
一晚上的功夫,耗尽了赵青宛的所有耐心,今日一早便派人传召了赵桢,可赵桢至今未到,气的赵青宛摔了一整套的官窑瓷器。
“陛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夫妻义不容辞!”
景衡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言卿身负大才,以后还让他继续教弘儿学问,诏书我已经让小全子拟好,今日便会宣旨,景言二族当荣辱与共!还有……我给你的玉佩是景氏信物,里面有前朝宝藏的秘密,先祖研究多年,只在玉佩上看出一个‘巳’字,其他的便不知何解了,言卿博学聪颖,你可与他商量,说不定将来弘儿能用的上!”
顾如槿点头应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景衡似乎累极了,闭上眼睛歇了许久,顾如槿都要以为他睡着了,才又听他轻缓地道,“你放心,弘儿还小,我不会留给他一个困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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