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三年八月十九日,李世民于太极殿出殡。
文武百官早已从响彻长安的丧钟入宫祭拜悼念。
长安上下六品以上的官员皆穿缟素,列队入宫祭拜。
即便未有资格入皇城的官员亦自发聚于宫外叩拜。
别的不说,李世民这个皇帝在文武百官心底还是有极大份量的。
论功绩李世民可与秦皇汉武媲美,但相比六国的特殊情况以及始皇帝的霸道,汉武帝晚年的嗜杀,李世民除了偶尔奢靡一下,没有其他的毛病。
他对待功臣的态度以及对文臣谏官的包容,比之始皇帝、汉武帝要好上太多。
大唐有海纳百川的胸襟气度皆由李世民而起。
对于他的离世,大唐官员莫不感伤,悲由心生。
尤其是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两个胡子拉碴的外族大老爷们哭的跟小孩似的,眼泪鼻涕一套流。
当然这其中难免有作秀给李治看的意味,但作秀中的那抹真情实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尤其是那些已经进了庙堂准备勇攀高峰的官员,更是哀痛难忍。
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谁知道李治当了皇帝后会是什么样?
李世民对于李治即位的流程早已定下,他临终前特别下旨丧事不用奢靡铺张,也不用过于悼念,停灵七日即可。更兼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即于柩前即皇帝位。依周、汉旧制,军国大事,不可停阙,各部官员,各居其位!
故而就在李世民的棺椁面前,所有官员在悼念了李世民之后。
托孤大臣长孙无忌立即宣读李世民的遗照,着令所有人向李治行臣子之礼。
内有长孙无忌威望之盛,外有程咬金枕戈坐甲,所有官员其中不乏李泰的心腹,皆无人敢有任何意义。
尽管李治威望有所缺失,依然毫无风险的登上了至尊之位。
看着登顶的李治,李元瑷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都等着看吧,看看你们小觑的懦弱帝王如何将你们这些大人物玩弄于掌骨中。
便在这时,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一并出列恳请“先帝不嫌弃我等他族降将,赐以衣食,给予厚禄,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他离世殡天,我等愿意随之殉葬,与阴间侍奉先帝左右,请陛下准许。”
他们此言一出,当真是庙堂哗然。
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可不是一般额人物。
契苾何力贞观六年归降,贞观七年,征讨吐谷浑,大胜。贞观九年,随李靖覆灭吐谷浑,他的表现极为出色,先是以百骑兵士所向披靡,救下了冒进额薛万均、薛万彻兄弟。后帅勇骑兵一千多人,直捣吐谷浑巢穴,沙漠中缺水,他抽饮马血,攻破伏允的牙帐,杀掉几千名吐谷浑兵,获得牲畜二十多万。他的表现仅次于侯君集,位列诸将之上。
征伐高昌,侯君集为主将,他为副将,一样战功彪炳。
贞观十六年,李世民让契苾何力省亲,遭遇叛乱,契苾何力誓死不降,高呼“岂有唐烈士而受屈虏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他直接割下了自己的耳朵,以表忠心。
贞观十九年打高句丽,乌骨城派一万多士兵增援白崖城的高句丽军,契苾何力派八百名精锐骑兵阻击,奋力挺身冲锋陷阵,腰部被长矛刺中,包扎伤口之后。他情绪更为激愤,再次出去拼杀,跟从的骑兵们奋勇出击,以八百力克万兵大败高丽,乘胜追击几十里。
最后平薛延陀,灭龟兹,契苾何力都取得了举足轻重额功绩。
阿史那社尔亦是一般,定高昌秋毫无犯,平高句丽,仍拨箭继进,打的敌军魂飞胆丧。
平定薛延陀,他是李绩最器重的尖刀,灭龟兹、焉耆,他更是三军统帅,先后攻破龟兹大城五座,恩威并施,使得各城相继请降,共得小城七百余座,俘获男女数万人。他召集城中父老,宣示吊民伐罪之意,立王弟叶护为龟兹王。使西域震动,西突厥、于阗等国争送驼马、军粮,拜服大唐兵威之下。
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的功绩于庙堂上不逊色除了李绩外任何一位唐将。
两人皆获得了国公爵位,驸马以及大将军的荣耀。
如此地位超然,忠勇彪悍之士,一同请求殉葬,莫说其他文武,即便李治、长孙无忌都给吓了一跳。
李元瑷也极为震撼,李世民这魅力也委实惊人,即便去世了,也有人愿意追随他去阴间效力。
这也是因习俗问题。
草原人大多薪俸萨满教,他们相信灵魂神额存在,坚信人死后会下阴间,故而有送魂仪式。
这以身殉葬是他们的习俗之一,在汉以前他们也有殉葬之说,但殉葬之事,有违天和,汉以后逐渐式微,开始以大臣死后陪葬的形式表述,当然也是有个例的。
一般都带有强迫性质,如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这样自愿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李治看着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也有一抹感动,低沉着说道“父皇最是仁德,临终前依旧嘱咐放内宫侍女出宫,善待侍妾。两位大将赤胆忠心,朕深受感动。但两位大将军于我大唐厥功至伟,朕亦需要你们继续为大唐效力。你们放心,九峻山上有你们一席之地,未来你们有大把时间陪伴父皇左右。”
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闻言互望一眼,这能够死后陪葬昭陵亦是莫大荣耀,一并磕头道谢,同时亦表示自己生为大唐人,死为大唐鬼,愿用余生为大唐流尽每一滴血。
尽管他们地位尊崇,但草原出身的他们将轻身演绎到了极致。
妥善了处理了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意图殉葬之事,李治亦开始了他的皇帝生涯。诏令其舅父司徒、赵国公长孙无忌为太尉,韩瑗进拜司空,并且将给贬罚的英国公李勣请回京师,任命他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紧接着以礼部尚书、兼太子少师、黎阳县公于志宁为侍中,太子少詹事、兼尚书左丞张行成为刑部尚书,太子右庶子、代理户部尚书高季辅为中书令、检校吏部尚书,太子左庶子、高阳县男许敬宗为礼部尚书。
对于朝廷的变动,李治并没有大变大动,他一切事物以托孤大臣长孙无忌的提议为先,未有不从。
即便是长孙无忌提出重新任用褚遂良,李治也没有任何犹豫,将褚遂良为吏部尚书,且赏赐河南县公的爵位。
至此庙堂五相,长孙无忌一派坐拥三席且其二为托孤重臣,余下两席一个中立,还有一个李绩,不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