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书房里,白苏退下了一身带污的衣服,用湿毛巾简单的擦了擦自己的身子,黏糊糊的,难受得很。
而她并不知道,就在书房的隔壁,透过洞眼,一个女子正专注的看着她,直到看见那个特殊的印记,女子双手捂唇,压抑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却华啦啦的落下。
她不仅看到了特殊的印记,还看到她身上好几道丑陋的疤痕。
尤其是胸前那一道,红色的凹凸不平,像蜈蚣一样丑陋,那应该是新伤口吧,那小小的身子,弱不经风的样子,如何能承受这样的伤痛?
六年来,她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走失那一年,她只有八岁呢。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孤苦无依,她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她曾想象,也很害怕,那小小的身子卷缩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吃不饱穿不暖。她害怕找到她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看着她瘦弱的身体上竟有三四道深深的伤痕,她恨不得那些伤都在自己身上。是她没有保护好她啊。
是她这个姐姐太无能,辜负了母亲生前的嘱托。
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软弱无能,如果她能强一点,狠一点,妹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这一切,都归究于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女子发狠的捏红了自己的手,却全然不知。
这里是分割线……
白苏换好衣服出来时,却没有找到薛玉恒。
小二带着她回到原来的小亭中,小坐片刻后,薛玉恒出现了,却没来得及走到凉亭,就被一群莺莺燕燕拦住了。
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嘻嘻哈哈的调笑声引来周围几组客人的目光。
白苏也好奇的将目光锁到几人身上。
大唐虽然民风开放,但女子出门在外穿着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袒胸露臂,而那几个女子,行为也并不是很端庄,很显然出身勾栏场所。
为首的那女子最为美艳,娇好的容颜,曼妙的身姿,冷艳的五官让人为之一震,她的行为举止倒更像大家闺秀,与其它几位站在一起,那几人更像是特意陪衬的。
“哎哟喂,这不是三爷嘛。好久不见了薛三爷。”其中一个粉红色衣服的女子向前,手就勾搭在薛玉恒的手臂上了。
“三爷,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也不来找我们呀?”另一女子搭在他另一边。
“就是啊,可把我们给想死了呢。”第三个女子没抢到位置,娇嗲道。
“各位姐妹们最近可都还好?”薛玉恒下意识的往白苏的方向看,发现她在关注着这一边,第一次,他觉得很尴尬,也很懊恼,怎么就这么巧碰上了呢?
“我们都挺好,就是若兰姐姐想你想得紧,整日整日的盼着你来呢,呵呵……”
“就是就是,三爷你可没良心了,这都回京好几日了吧,也不来看我们……”
在这一群嘻嘻哈哈的调笑声中,唯独那个冷艳的女子没有开口说话,而这样的她,更显得特别了。若兰,就是那冷艳女子。
她是勾栏院中最有名的花魁,连续三年夺得魁首,在这个行当里,并不是长得美就可以了,像若兰这样的女子,除了美貌之久,诗词歌赋都要去学一些,否则如何能讨好恩客们呢?
而若兰就是那其中的翘楚,不仅诗词歌赋一绝,连她的舞技更是洛阳城中无人能媲美的。
若兰的恩客不少,但却只是卖艺不卖身,如今已是十八岁的年纪,却还没有哪位恩客能得到她。哪怕是薛玉恒,她爱慕的男子,她也要死守着防线。
因为她对他抱有幻想。她也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哪怕是入门做个妾,她也想留在他身边。
白苏看着这一幕,并不是很上心。
薛玉恒这花名在外,还真不是盖的。第一次随他出门,就碰到他那些莺莺燕燕了。
许是薛玉恒往白苏这边多看了几眼,那几个女子终于是注意到了白苏的存在。
“哟,三爷,您今天出门怎么不带虎子大哥,带个小丫鬟了?”其中一个女子朝亭子方向呶了呶嘴,笑问。
那个叫若兰的女子看了一眼白苏,只见她正在专心的吃着点心,似乎没有注意到薛玉恒似的,反而是薛玉恒多看了她好几眼。
凭她的直觉,那小丫头虽然穿着简单不似高门小姐,却不是薛玉恒的丫鬟,因为没有丫鬟可以与主子同桌而食的。
“三爷,那位是……”若兰试探性的问,明艳的双眼看不见任何波澜,可有谁知道,她内心在翻涌。
“一位朋友,行了,你们去玩儿吧,今天的账单算我的。”薛玉恒发现,那小没良心对他的关注只限于好奇,好奇过后,她就只关注美食了。压根就没再看他们。
反而是他,担心她误会,刚刚有那么一刻,他满脑子都在想,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些女人,看来是他想多了。
也许是她还小吧,等过两年,她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就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了。
打发了莺燕,薛玉恒无奈的自嘲……是他太心急了吗?
薛玉恒没有注意到,若兰在离开之时,特意走慢了几步,她看到了他宠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问她吃饱了吗,还要不要点些好吃的。
再后来的对话她听不清楚了,但是薛玉恒的眼神明显的与众不同了。
认识他好几年了,第一次见他看一个女孩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而对方却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干瘪丫头。
若兰心头一阵刺痛,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离开清雅居,薛玉恒与白苏又来到一家医馆。
医馆规模不大,但却人满为患,多是些穿着普素的老百姓,甚至有两个是乞丐模样的小孩子等在门口处。
医馆里就两个药童和两个大夫,后院里还有一个煎药的大婶,五个人都忙得很,根本无暇顾及进来的薛玉恒几人。
薛玉恒应该是常来这里,一路行来,大夫药童抬头与之招乎,便又忙去了。而他也熟悉这里的院落,带着白苏进了后堂,虎子没有跟进去,他知道薛玉恒要谈正事,通常他都是守在门外。
“任大夫!”薛玉恒在后堂见到了他要找的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灰色衣袍,裙袍任意的扎在腰间,为了方便工作,袖子也是高高挽起,额间都是密汗,满脸通红的,似乎正在干什么要紧的事情,而他的事情,与眼前的药盅有关。
他叫任书,薛玉恒也称他任叔,是薛家堡里负责医馆的掌柜。早年间是由老夫人从宫里带进薛府的太医,后来做了医馆的掌柜。任大夫的医术自然不用说,那是相当了得的。
只不过,他醉心于医术,对打理医馆的事情从来不甚在意。
听薛玉恒说,薛家堡原是给他开了十家医馆的,但都因为经营不善而关门大吉了,只剩下三间位置还算不错的。
任大夫医术了得,慕名来求医的人也不少,按理说应该也不至于亏钱。
然,任大夫除了不爱打理医馆之外,他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心软,一些生活困难的百姓经常是看病不收钱的,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生活窘迫的百姓都到这几家医馆来看病,而那些真正能给医馆带来盈利的病患反而不来了。
医馆本是一个高利润的行业,但在任掌柜手里,却成了赔钱的行当。
薛玉恒也与白苏说明了用意。
薛明辉的意思是,以白苏的名义盘下薛家堡的这三个医馆,然后由白苏亲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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