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凰如的啼桑古琴已经趋于完善,正处于上徽位的阶段了,作为玖音阁弟子,对乐器的制作可谓轻车熟路,短时间制作一把古琴对丝凰如来说并非难事,虽然她也想将啼桑木制作成一张完美的古琴,但是她算不准棋肃羽出冰谷的时间,所以做得有些粗糙,只想着务必要赶在棋肃羽出谷之前完成,至于细节的打磨,日后有的是时间。
忽然,丝凰如听到院外传来几声轻促的脚步声,她连忙放下手中的古琴,屏息凝气,将真气运转起来,可那脚步声却又似乎一点点远去了。
看来此地已经被不知哪方势力发现了,恐怕很快就会有大麻烦找上门来。
怎么办?丝凰如有些心急地看着即将完善的古琴陷入矛盾当中,若是再不暂时躲避,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别说帮上棋肃羽的忙了,就连自保都成问题,可是现在外部势力错杂,无孔不入,自己又能躲避到什么地方呢,倒不如抓紧时间将古琴制作好,届时也有一争之力了。
丝凰如神情决绝,便不再迟疑,继续细心制作起古琴来,料想那些势力之间也早已相互牵制,不敢轻举妄动,倒让自己还有些时间留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丝凰如已经感知到院外来了最少四五波探子,想来离他们动手的时间也不远了,幸好古琴已经制作完毕。
丝凰如看着桌上这架样子令她不太满意的古琴,急忙调息起来,连日不分昼夜的制琴,以让她疲惫不堪了,再不调息养神,怕是使用古琴的机会都没有了。
“嗯……”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声,调息中的丝凰如以为大敌以致,连忙睁开眼,一手夹着古琴,冲出门去,却发现院里院外并没有一点被人闯入的痕迹。
不过下一秒,丝凰如的脸上就挂上了一丝笑容,因为她知道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声音……是从冰谷传来的?”飞九凌腾地站起身,目光望向冰谷的方向,自疑道。
若不是看到屋顶上站满了面向冰谷的人,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听到的那声叹息只是错觉。
这声叹息仿若从远古之时、幽冥之地发出,令人顿生哀情,又生出不可抗拒的渺小卑微之心。
“会不会是棋肃羽?”飞九凌又像是自问道。
古镜等人紧皱眉头,他们心中何尝不是有此疑问,只是光凭这突兀传来的一声叹息,谁也断定不了是不是与棋肃羽有关。
可是古镜却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当初自己守在泊龙镇时,忽然有一道洞人心神的目光从遗魂沼泽中射来,令他瞬间志气全无,毛骨悚然,但他当时并未将之与棋肃羽联系到一起,毕竟当时棋肃羽是一个在他手里过不了几招的年轻后辈,断没有这样的本事。
难道这真的与棋肃羽有关,再次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令古镜不得不再次审视,有了这个心理之后,古镜很快就像是释然了一般,当初棋肃羽在遗魂沼泽吞食了醒神果,才会出现那道目光,如今恐怕也是棋肃羽在冰谷中得到了玄晶冰,所以才会有了这声叹息,只是棋肃羽年纪轻轻,阅历尚浅,为何会有如此暗含悲怆的情绪呢,得到玄晶冰不是应该高兴吗。
“冰谷有了动静,咱们暂时还是别走开,免得被人抢了先机。”中山策云对正在点派人手的门六庭道。
门六庭见中山策云一脸凝重,不敢怠慢,忙一挥手,示意影卫和岛卫们暂且退下。
“岛主,方才的动静是冰谷传来的,难道是那小子?”门六庭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叹息,他是个粗暴的性子,或许不曾感受到那声音中暗含的悲意,但是那种强大的威势一样让他心惊肉跳。
中山策云面沉如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像是心中盘算着什么东西。
“只能暂且放下那个丫头的事情了。”乌孤木似乎心情不太好地对乌角糜道。
乌角糜点点头,乖乖的站到乌孤木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位老族长,乌角糜多半能猜到他在知道了棋肃羽的动静后却不太高兴的原因。
这道叹息声让乌孤木生出的渺小和无力感,正与乌孤木当初面对遗半仙直闯乌骨族大帐,强行要走了黑悯草时的感觉一模一样,这段日子以来,他拼命的习研功法,就是为了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一茬,如何能让他高兴得起来。
乌孤木原本以为此次棋肃羽到了乌骨族的界内,便成了他的菜了。为了这次行动,乌孤木将族中隐匿的势力都调了出来,不惜博了中山策云的面子,为的就是一战功成,自享成果。现在看来,似乎又会出现一些他意料不到的变数了。
而在冰谷外的一座冰山之巅,衣衫邋遢,眉须已经凝上了白霜的遗半仙,在听到那声叹息后不由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长大的嘴巴还微微颤抖着。
他实在想不通,在这个世间,还能有什么人能仅凭一声叹息,就将他狠狠顿挫,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只得由衷地接受那种渺小的感觉。那声叹息中所蕴含的威势似乎实力越强,感受越深。长沙
这绝不是人能做到的,遗半仙疯狂地想道,绝对是仙人!
冰谷内一座座冰山正纷纷崩塌,大地传来阵阵颤动,漫天冰屑像无数的飞箭,在冰谷内肆虐,只是片刻,方才还冰山耸立的嬉神冰谷,此刻已经成了一望无际的冰原,那些肆虐的冰屑突然停顿,似是失去了支撑的动力,化成片片冰花,轻飘飘的降落。
遗半仙终于忍耐不住,踏步往谷内掠去,在冰层上留下几个深深的足印。
在嬉神冰谷的中心,立于冰泉边的不厄鸟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在它身旁依然立着一座呈人形的冰柱,透过冰柱,还可依稀辨出里面冻住的人的面容正是棋肃羽。
此刻的棋肃羽看起来毫无生机,与那些被冻于冰层之下的尸体并无二致,可是,如果顺着他伸向冰泉的手,便能看到汩汩冰泉之下,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枚晶莹之物,这晶莹之物便就是玄晶冰。
汩汩流动的不冻泉下却凝着玄晶冰,多么的出人意料!
更出人意料的是被冰层覆盖着的棋肃羽,忽然嘴中发出了一声悠长地叹息,然后冰泉中抓着玄晶冰的手一紧,那玄晶冰便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飞快缩小,像是在冰泉中融化了,更像是被棋肃羽的手臂直接吸收了去。
随着玄晶冰这么一缩,冰泉如同受惊地毒蛇一般,更加快速的涌动,一阵阵发白的寒气侵入冰柱中的棋肃羽,似乎要将他彻底冻死。
可即便如此,玄晶冰缩小的速度并未得到遏制,仅仅数息,巴掌大的玄晶冰就彻底消失了。
接着,冰泉的水便不再往外涌出,而是逐渐平息,水位也慢慢下降,周遭的冰山似乎糟了什么利刃的劈砍,竟毫无预兆的拦腰滑裂,然后碰撞在一起,变得粉碎,如白色的烟花一般绚丽。
受了惊吓的冰狐满地逃窜,但是漫天冰屑悄无声息地从它们的身体随意穿过,很快又被落下的冰屑覆盖,冻成一个个生动的标本。
也幸好棋肃羽的身体还被裹于冰柱之内,任凭外面的狂风冰箭如何猛烈,也击不穿冰层。聪明的不厄鸟也早在冰山崩塌之时拼着最后一口气,躲入了枯竭的冰泉洞中,暂保了性命。
“哗”,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裹着棋肃羽的冰柱前,来回踱了两步,又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试图辨出冰柱里人的身份。
“你是谁?”来人突兀朝着冰柱大问了一声。
冰柱内的人或许是被唤醒了,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那眼眶深邃如渊,眸瞳似黑却泛着些红,一缕缕灰气散发出来,即便隔着冰层,那种睥睨天下的威势和神鬼无挡的杀气令问话之人一个激灵,将脑袋缩到肩膀下面去了。
“咔嚓”冰柱忽然出现一条裂缝,紧接着咔嚓声不绝于耳,坚厚的冰柱布满蛛裂纹,瞬间碎裂,里面的人深吸了口气,向前踏出了一步。
“半仙前辈,您怎么在这,您这是怎么了?”冰柱内的人对缩在一团的人说道。
原来来人便是早就耐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遗半仙,只是他这幅模样,棋肃羽还是头一回见到。
缩在一团发着抖的遗半仙听到问话,忙将头抬起来,迎着的却是一脸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棋肃羽。
“别……别过来!”遗半仙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蹲在地上,连话都说得不清不楚。
棋肃羽不明所以,就欲上前搀起遗半仙,谁知遗半仙看到棋肃羽伸出的手,急忙惊恐的爬起来,脚底抹油了似的一溜烟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生怕棋肃羽追了上来,其急切之下甚至连轻功都忘了施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棋肃羽皱着眉头,四顾一周才发现之前自己遇到的冰川冰梯竟消失无影,目光所及乃是一片辽阔的冰原。
不厄鸟!
棋肃羽眼睛落在一旁枯竭的冰泉里,看到一动不动的不厄鸟,连忙上前将之捧起,一缕缕暖洋洋的真气从他中传入不厄鸟的身体。
也不知自己在冰谷待了多少时日,外界又变成了什么样呢?棋肃羽将苏醒过来的不厄鸟安放于肩上,朝谷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