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朗所做的,叶然感激涕零,同时又有一丝愧疚。
她不知道放这样一场烟花会浪费多少钱,她也不知道她执意要他去当练习生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可白朗真挚的感情,是她无法忽视的。
叶然撒开白朗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牵起,拉着他走到人群,瞬间被淹没,大家纷纷鼓掌,热闹的氛围还在继续,她道“那……我们就回去了。”
白朗干净透彻的眼眸扫过嘈杂的人群,已经逝去的烟花,画面定格在漆黑的海滩上,波光粼粼荡漾着金子金鳞的一片,像璀璨的繁星般在海面激荡起一波又一波涟漪,正如他此刻恋恋不舍的心一样,他心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表情麻木僵硬,他道“那好,回去早点休息,明早不用定闹钟,我会叫你起床。”
叶然点头。
两个人手拉着手,偏瘦的身影消失于人群热闹的海边,篝火晚会的吵闹声也渐行渐远,坐上最后一辆晚班公交车,叶然眼帘微垂,脑海里闪耀着一幕幕和白朗经历的事情,疲惫席卷,她靠在白朗的肩膀上,困倦不堪,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白朗看着黑夜里叶然有些昏暗的脸,空荡的公交车仅有几个人影,静谧的氛围一度让他沉思,他看着她的脸,顿时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他就快要看不清她的脸,他忍住自己不要抽涕,用手背轻擦了一下眼角,原来那片模糊是他流下的眼泪,他阖眼,说不出来的痛苦在口中蔓延,滚烫的泪水灼烧着他眼周脆弱的肌肤,明知很疼,可还是忍不住的落下来泪来,他就那样一直坐着,直到眼角湿漉的泪被空气风干,僵硬的身躯被叶然靠的麻木,他的心才慢慢沉稳下来。
公交车到站,叶然已经发出憨憨的鼻息声,显然困意甚浓,他试图叫醒她,叶然迷糊着神情,上眼皮耷拉着下眼皮,困得直磕头的随着白朗下了公交车,连哈欠都省略了。
她全身都是昏睡状态,迷糊中道“白朗,我要睡觉了,困的睁不开眼睛。”
下了公交车,白朗宠溺道“好好好,回去就睡觉。”
他不忍看她的脸,索性直接背着她回到房间。
白朗纤瘦的身板走起路来有些微微的打晃,并不是因为叶然的体重,而是因为他的心,力量是由心发出来的,而他的心,早已经被时间的齿轮碾碎的破烂不堪,是命运硬生生的将他和叶然剥离,可命运安排好的,谁又能逃得掉。
他将叶然放到床上,替她拖去棉袄外套,脱掉鞋子,盖好被子,而他没有离开,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没有开灯的屋子漆黑一片,就连窗帘外面的璀璨星辰和明朗的月光也无法照进来。
白朗神情松垮,表情忧伤,眼角残余的泪像潮水般开始泛滥成灾,他看着叶然昏睡的脸,内心被揪起一团无法理解的怒火,他强忍着自己不去发泄,其实这一天他都在等待一句话,他渴望叶然能够挽留,或者是,可以不要走,可是,那句话,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等到,那天她退缩时他就应该忍让,当时到底为何怄气他已经不知道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初也没有预料到,白朗越想,心中的痛楚就越蔓延,脑中思绪万千,沉重如巨石,可却不困,他瞪大双眼,窝在沙发上的角落瑟瑟发抖,一想到明早太阳升起时就要和叶然分别,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撕裂心肠无处缝补。
他掏出叶然送他的手帕,看不清上面娟秀的字迹,却可以在黑暗中摸索着回忆里她的容颜,他凝聚力量,将手帕攥紧在掌心,愤懑之气烙在眉眼中间,可随着叶然的脸,凝聚的怒火便开始松懈,他松开掌心,缓缓起身,拉开窗帘的一角,将手帕的褶皱在月光下摊开,要是能借此晒一晒,将隐藏在他和叶然之间的阴霾都晒去该有多么好。
他嘴角晦涩一笑,望着一轮明月,蹙起眉头,二月,大雪纷飞,当醉饮一曲情歌,问愁殇,离断肠。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朗疲惫的瞳孔依旧不忍阖上,他看着叶然,一会嘴角上扬,眉眼弯弯,一会沉默寡言,一会屈膝埋头痛哭,就是这样从晚上到早晨,从黑夜到白昼,他熬成了熊猫眼,深瞳仍然邃亮。
白朗看着手机时间,差一分一毫也不想叫醒叶然,直到最后不得已。
期间他想过一万种不让她离开的理由,甚至是想不要叫醒她,可是,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心,他想象不到如果他那样做了,叶然会怎么想。
白朗去洗漱间洗了把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神清气爽,从而不让叶然看出端倪。
他步伐缓慢的来到叶然床前,轻生细语道“叶然,起床了,收拾一下。”
叶然眉尾轻轻动了一下,眼睛毫无睁开的意识,白朗嗓音提升道“叶然,起来啦,再不起来,就赶不上车了。”
果然。
叶然蹭的窜起来,她迷糊的眼瞬间清醒,她抓耳挠腮道“哎呀呀怎么不早叫醒我……我……我先去洗脸……啊……上厕所……”
白朗被她的一系列表情逗笑,他摁住躁动的叶然,道“好啦好啦,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肯起来吗?”
叶然揉揉睡眼惺忪的眸,蛮委屈的嘟着嘴,“吓我一跳。”
白朗揉揉她的肩,嘴角漾着笑,“那你先收拾,我去把早餐端上来,吃完……就出发。”
叶然点头,直奔洗漱间。
直到吃早餐时,叶然也没有发现白朗浮肿的眼圈,他食欲不振,却强硬着自己在叶然面前多少吃一点。
离开时,天空飘起绒毛大雪,叶多少无法请假,只能让苏锦年前来送叶然去车站,而后便带着白朗去他朋友的娱乐公司面试。
叶然吃好早餐,画好精致的妆容,涂上脏橘色口红,更加凸显白皙的皮肤,气色很好,行李也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苏锦年前来,为了避免叶然迟到,叶多少电话一遍一遍的催促着苏锦年,生怕他睡懒觉从而耽误。
直到哈气连天的苏锦年到来,白朗还在沉默,穿着黑色大衣的他,身子单薄,像一颗孤单的白杨,深邃的眸子暗沉,肌肤宛若长久浸泡在水中,褶皱发白,他做到副驾驶,为了不去看叶然那张牵引着他心的脸。
到达火车站,一路上,苏锦年简单的寒暄几句,也并无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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