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斗喜,我不如你。”宁芳菲笑的温暖可亲,认输也认得恳切。
只是经莫容刚刚那一番诉说,反而显得康姿十分斤斤计较,难以容人一般。所以她赢也赢的一点儿也不开心。
她自觉面上无光,再懒得言语。
宁芳菲也不愿在七夕佳节与她争执,归还了康姿的紫蜘蛛便起身欲回座位,却见夜幕降临,不由的赞叹道“月亮出来了,今夜真是好月色,天神庇佑。”
“真的是!”黄姑娘第一个跑到门口,望着大好的夜色,忙喊着自家的丫鬟摆上凳子与装满水的碗。
一时间院子里莺莺燕燕,挤做一团。或合手祈求太阴庇护,或撅着屁股,弯着腰,不死心的往水面上搁着银针。
时不时有喊着自家的银针太粗的抱怨声,还有羡慕别人碗口大的艳羡声。
宁芳菲拉住还惊惶未定的莫容,扯着她往院子里去。中间一块早就摆好了乞巧用的工具。
“来来来,别想蜘蛛了。现在是斗巧。说是替我,实际上还不是为了你自己。虽然小容儿已经是这苏州城手最巧的女子了,但这佳婿…”宁芳菲促狭的眨眨眼,推着她“想要什么样的,自己去求,别什么都指望着别人给你操心!”
“啊,”莫容短促的叫了一声,便被推到了碗前,她无奈的笑笑。
不管准不准,神不神。拂了宁芳菲的好意终归是不好。
莫容学着其他人那般合起双手,阖目默念“不管哪路神仙,我的理想型已经摆在那了。若是有灵,便赐我一段甜甜的恋爱吧。”
许完愿,她捻起一旁放着的细小银针,随意的放下,只见那银针稳稳的浮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繁复的水纹…
……
又到了送饭的时辰,莫容特意夹带私货做了几个桃子馅的巧果,谁都没告诉,连宁芳菲都没有的。
说起来,她还有些心虚。
丁三真是尽心尽责,就连那日下着大雨也都没忘了给她送桃子来。
只是桃子再多也有摘没的那一天。
只残留下几个品相不好,或者由于日照,一面成熟一面还有些青涩的残次品桃子。
有的做成了桃子罐头,有的便成了馅料,藏进了小巧的点心里。
今日玩的开心,莫容心情十分不错。拎着食盒便踏上了每日必走的路。
只是越接近戏院后院,莫容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平日后院鲜有人来,今日不知为何,竟有些嘈杂。仿佛有许多人站在院中,不知是否也是为了乞巧。毕竟这个时代的习俗她不懂,说不定男人也有庆祝七夕的节目?
再走近些,莫容皱紧眉,怎会有男人叫骂的声音,听起来还颇为熟悉。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捡到你这个祸害!!!哎呀!!!”
有几个年轻一些的声音纷纷响起,劝慰道“班主消消气,再劝劝,他会明白的。”
嗯?好像有八卦?
莫容悄悄的走进,将耳朵贴上门,一脸好奇。
也不知道冷晏君在不在,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爱听八卦的,怕是不喜这个场面,待在屋内吧。
“都说生恩没有养恩大,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第一次,你得罪了人,我为了你,背井离乡。咱们戏班子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是为了你!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艰难的讨生活。可架不住,那康小姐对你死心塌地,竟然追到这里来!”
班主的声音听起来痛心疾首“一次也就罢了。康小姐是什么家庭的人?不说家财万贯,比起宁家也不逞多让。在上面也是有关系的。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哪儿能斗的过?你若再不点头,我们全家都没有活路了!”
哟,这谁那么有魅力,能让康姿那么大个白富美看上,还死心塌地的,千里迢迢寻来。
莫容只恨现在没有一把瓜子可以蹲在这磕。
“同不同意,说话!”
冷晏君被押着跪在地上,偏头看向门口。这个时辰,她该到了,我这般狼狈,她听见了肯定会生气。
班主暴呵一声“冷晏君,你哑巴了?”
门外蹲着的莫容悚然一惊,靠!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她焦急的将左眼贴在门缝上,努力的往里看。
看来是瞒不住了。冷晏君抬起下巴,冷笑一声“别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为了钱吗?钱伍,这十多年,我给你挣的钱还不够多是吗?”
“哈?”班主暴跳如雷恨声道“是!我就是为了钱!冷晏君,你以为我没了你,就挣不到钱了是吗?好,反正你也不想归于康小姐,那我索性毁了你这张惹祸的脸,让康小姐她们看了就恶心,看你还怎么傲气!来人,给我打!”
身边的男人称是,狞笑着上前,一双眼睛里是抹不去的快意。
“没想到,当家名旦也有今日?”他扬手狠狠的甩了冷晏君一耳光,初是麻,随后便是从里向外延伸的灼热与肿胀感。
冷晏君的脸偏向一旁,余光扫过一个男人,他低头不忍,但也没像之前那般为他说话。
也是,此次得罪的康小姐,一只手指就能碾死他们,这般躲闪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心里还有所期冀,以为这偌大悲凉的戏班里,还有一个能称作是朋友的人。看来是他想多了。
“停手干嘛?”钱伍冷笑道。
那人听了更加喜不自胜,撸起袖子,左右开弓。
就算这样的掌掴侮辱,冷晏君嘴角依旧挂着冷笑,一脸不屑。
木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钱伍一惊“什么人?”
遣人过去看,却说外面什么都没有。
钱伍随意摆摆手“或许是什么野物,不用管它。继续。”
莫容从未如此失态过,她眼睛瞪出了红血丝,咬着嘴唇跑的极快,心里翻来覆去只有四个字“他怎么敢!”
我捧在心尖上的人,他们怎么敢!
她脚下跌跌撞撞,但是越是生气,脑子越是清明。
丁三和妻子已经插上门,准备睡觉了。却突然听到一阵激烈的犬吠,紧接着门被紧急又克制的敲响。
二人好奇谁这么晚了还过来,丁三夫人下床拿起衣服给丁三披上,小声说“去看看吧。”
门打开,丁三大吃一惊“莫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平时心慈面软的莫容此刻眼睛通红,气喘吁吁,她抬眼,眼睛里尽是委屈与痛楚,虽有泪花但迟迟未落,她说“丁三,我要自己开店,你愿不愿意帮我?”
门时隔多久才被打开。
出来的人,下半身全是泥土,因为跪久了,腿脚有些不灵便。
他左右看了看,成功在灌木丛中找到了被匆匆藏起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盘烙的金黄的点心。
捻起一块,送到嘴边,轻轻咬下去。甜蜜的汁水和蜜桃的香气完全的迸发出来。
冷晏君咧嘴笑了一下,嘴角流下一丝血。
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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