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当常氏给老俩口看了看这个月拿回来的米面跟过年需要用上的酒、茶、肉菜之类,宋老爷子便问起了宋添的学问。
三年过去,宋老爷子跟洪氏的身子差了不少,两人已经没有再种地了,年初时将手里的田地分给了大房跟三房,如今靠三个儿子供养。
说是供养,基本也就是二房在养。
看看带回来的这些米面,别说一个月,两个老的两个月都够吃了。
宋二才每月都会回一次,次次都带差不多的量,老俩口模样没多大变化,三房几个倒是给养得肥头大耳。
自从当年宋虹离家,这几年来便从来没有回来过。
大房少了个儿子气性早就小了,加之有宋明在旁边告诫让他们不要贪,这几年倒是变了不少,时不时还会帮老俩口煮餐饭,关心一下。
至于三房,宋三才跟王氏就那个性子,大出息没有,小主意多得很。
加之王氏生了一个小儿子,这几年不是在大肚子就是在带孩子,地里的活也不干了,天天围着孩子转。自己也够呛,还管得了别人,原本还想找二房要个差事,也是没辙。
宋三才跟宋大才还是在虎口山的药园子干活,宋大才就不提了,想在他身上找出点变化那是不可能的。
宋三才前年倒是找着个机会,趁前管事辞差的空档,给镇上的张超塞了几两银子,请了个席面,如今在药园子那边已经是个小管事了。
当然,张超这条线是宋二才帮他搭的,那几两银的红包也是宋二才给包的,宋三才也就去陪了几杯酒,便捞了一个管事当。
如今他在药园子那边的活计轻松,家里还能时不时在二房身上捞点米面肉菜之内,日子跟之前比起来快活得不行,也就不再想着去布庄那边了。
于宋三才看来,二房的铺子可是可以,但跟何家那样的富贾之家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毕竟二房没有大宅院,守着的也是镇上那一亩三分地,这两年来人也不见招,好像并没有什么发展,还是跟着何家干保险一些。
宋三才歇了上镇的心思,宋二才花点银子省个麻烦,也乐得轻松。
一行人在堂中坐定,宋老爷子听闻宋添考了正首,笑着点头,乐呵地拿起烟杆。
这人啊,年龄大了或多或少思维也会产生变化。
宋添考得好,眼看明年就要下场,宋老爷子自然是高兴的,但也没有原本有的激情了,能考上是好事,考不上也算了,二房如今在镇上开着铺子,日子过得不错,也很好。
中午,一年家吃了餐团圆饭,之后几个男人便出去溜弯去了,女人们继续准备晚上的饭食。
二房跟以往一样,要在这儿住一晚,明日开了年再回镇上。
以往二房一家人回来还有不少人过来窜门,想打听下情况讨个差事啥的,这几年镇上的绣坊饱和,人也加不进去,大家问了几次知道没戏也就不来了。
初一那天吃完中午饭,宋二才便带着妻儿回程。
回到镇上,常氏请了留下的长工,院里的下人,还有隔壁陆保一家,晚上凑在一起也吃了餐开年饭。
如此,年也翻完了,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好好休息,初八那天还得开工。
是夜,吃席的人走了,下人们收拾好堂屋,宋二跟阿绣坐于圆桌,开始一年一度的惯例,给阿绣看账本。
钱宋二才已经不拿了,因为知道阿绣不要,但他将今天从杨管事那里拿到的银子换了票摆在阿绣面前。
自从宿明那边开了绣坊,每月送货之时宋二才便会跟杨掌柜在曹府碰头,从曹府上结出来的银杨掌柜会留二成用作新绣坊开销,剩下的便会交予宋二才带回给阿绣。
那时阿绣想要跟这边的账算在一起的,但是宋二才没让。
纱衣挣下的钱让宋二才感觉是在做梦,他怎能一口全吃,新绣坊那边的出产就算阿绣个人的,那些钱他每次换成银票交给她,她爱怎么处理是她的事。
宋二才将话说明,阿绣想了想就收下了,这几年来也存了一笔不小的私房。
算完全年的账,宋二才将算盘放一放,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行,之后推给阿绣看。
将今年的花销跟收入对减,还余下六万多辆银子。
小小一家布庄跟几间绣坊,几年间挣下几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外人想也不敢想。
阿绣将账本大致翻了翻,之后小声道:“爹,这些天我想了一下,生意上是时候了,明年我们就去临江一带买间宅子吧。当年出番的想法也是无奈,现在咱们底子有了,是时候跟那些人争上一争了。”
临江,走了这么多年,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宋二才侧目,看了看小姑娘道:“你考虑好了?”
这个小地方留不住她,宋二才一早便知道。
这几年来钱挣了,宋二才没置田没置地,想的也是这一天。
就算她不走,儿子也要科考,这个小地方他们终归是待不住的。
“爹,当初跟曹老爷商讨后续发展,沙路只是一方面,海路我们也考虑了,可要出海曹老爷那边也没有路子,而江南一带刚好在海域。
不过咱们的货真要去到那些地方,不被那些大商户知道也是不可能。
不如放手打开市场,以咱们现在的实力,站稳脚根还是可以的。”
何止站稳脚根,真正的卓家针法无人能及。
小姑娘说得笃定,宋二才静静看了她好一会,直到阿绣感觉到有点不自在,才点头道:
“老实说,爹对这方面都不是太懂。
你也知道我以前只是一个药房小掌柜,还要是这种乡野小镇。
咱们家后面开了布庄,开了绣坊,我担当的同样也是管事跟掌柜的职责,要说以后的发展,还有外面的情况,于我来说便是全然不知。”
“生意上的事爹都听你的,可添哥儿进学科考的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宋二才不是什么贪婪之人,如今手头上的生意他就算不做也没意见,但只要阿绣想,他也会努力一起向前走,不过跟生意比起来,他还是更关心儿子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