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的春来的慢。
北地战事开始的时候,靼丹王庭又传来了一个惊天要闻。
原靼丹帝巴哈尔突发恶疾,早是病重一月,朝中要务尽由小王子察木把持。
三月,察木登基为帝,亲自帅军突袭安州,与原先安云的靼丹铁骑以及临关的高句丽形成三面合围,南下直取燕云。
一时间,燕云十五万边军倚靠天险,需要面对靼丹足足八万骑兵和五万高句丽军队。
此役,任务极艰。
燕云之地属北道最北,与辽东相邻,易守难攻,历朝历代都在此设关设防。
宁军本在元庆朝娶了高黎半壁江山,只可惜多年未能同化异族,至年初高句丽势力反弹,丢失了大半土地。
因而如今靼丹南侵,边军也只能退缩在安州等地外围百里安营扎寨,依靠城池阻拦草原骑兵。
靼丹与高句丽选在此处入侵,自然是此处方便两国派军。此外,若一击是强占燕云,以后的大宁便是如断脊之犬,再无可惧。
骑兵在崇山峻岭中无法发挥优势,可骁勇依旧。
当然,若是久攻不下,那靼丹往后再想凝聚举国之力找着机会,怕只是天方夜谭。
安州的战役不平不淡一段日子,却是在四月突起了变故。
正入四月,大安州,临关两处军事要地同时失守,一夜之间,胡骑南下,直逼檀州腹地。
大安失守,就意味着靼丹可以在此地安营扎寨,与朝廷官军持久抗衡。
战时的鸿翎急使比平常多的多,这一消息汇报入宫的时候,紫宸殿里的秦瀚暴躁如雷。
他如何能想,大安州天堑之地,大宁军队没有取得好的战果也就姑且作罢。
只可惜战事无常,头一次急使入京,传来的战况竟是惨败,还同一日失守两处军塞重地。
这一役,宁军损失惨重。
两地失守,宁军由天然优势转为两方势均力敌,接下来几次战争尽是损失惨重。
与此同时,南下交趾的宁军逐渐受到交趾之地原住民的顽强抵抗,战事也进展异常缓慢。
……
北地增兵,南边的战事暂且搁置,部分将领轻装北上。
终于,肖锦风也暂且匆匆从交趾回来,连长安城都不曾进,便随军去了大京。
入夏,因为军队的疲乏,檀州东南的蓟州被靼丹骑兵洗劫一空。
蓟州知州被杀,城内部分留守的百姓被屠,宁军将士损失惨重。
正值战事进展异常艰巨之际,秦瀚正要集中兵力增援,却听闻高句丽使者要来。
七月下,使臣进了京城。
换做以往,宁朝朝廷完全是无需理会区区高句丽的使臣所来为何的,哪怕到了如今局面艰难也无需低声下气谋取什么。
只是高句丽是靼丹的“铁杆盟友”,秦瀚想考虑早日粉碎靼丹的入侵,不得不去捏着鼻子慎重对待。
靼丹与高句丽的联合,对如今的高句丽的利益并不多,靼丹狼子野心,永远不会在胜利时与高句丽平等相待。
这是秦瀚和一众亲信研究过可争取的,想必高句丽王也十分清楚。
若是能在对靼丹的态度上谈妥,那宁军在会在大京好过不少。
经得君臣的考虑,高句丽来京的使臣受到了接待。
……
这时段国事不顺,秦沅汐的心情也并不好。
这天,皇宫设宴接见高句丽使臣,她也按例入宫随席。
期间,见到了来朝的高句丽大王子李焱,也是现在高句丽国王的储君。
两方初步的和谈并不愉快,李焱那边趾高气扬颇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而秦瀚身为大宁天子,自然不能受区区小国的气,纵使压抑了姿态,末了还是起了脾气。
反而到了最后那小王子,依旧肆意妄为,见秦雯姗和秦沅汐几位长公主年轻貌美,还忍不住出言调戏。
如今在京城的除了两问大长公主,秦希椿同杨迈还在魏州,秦玲月北上之后未归,便也只有秦沅汐自己跟刚嫁了人的六妹秦雯姗了。
自然,两人都受了些或多或少的轻挑言语。
秦沅汐就似受了奇耻大辱,哪里忍得下,当即冷目斥骂了那李焱一番才止住脾气。
李焱出口碰壁,却是连她的身份都不清楚,反而垂涎的目光朝秦雯姗望去。
秦沅汐散了了火又起来,只能又开口替六妹教训了一番李焱。
事后,虽是没怎么拉下面子,可本就烦闷的她心底更不舒服了,没闲心思久留,匆匆乘马车出了宫门。
平稳的马车里,秦沅汐懒散依靠在车壁边上,还在对宫里受到的气念念不忘。
“真是可恨,这群该死的高黎棒子,该千刀万剐!”
“趁那靼丹狼狈为奸占了些便宜,便欺辱到长安城了,也就二弟和那几个老头犹犹豫豫,让这些棒子夜郎自大白白占了傲气。”
秦沅汐骂着,随手接来茶水饮下,又是冷目灼灼。
“若本宫出面,终一日定以犁庭扫穴之势灭的那群东夷不留一宗一族!”
听得主子这些“壮志豪言”,依露侍奉在旁战战兢兢,迷茫之际,气都难得喘一下。
她也是感得那些高句丽人实在自作,公主自打驸马去了大京后心情就没好过,如今战事出了乱子,平日里公主都是三言两语心底烦躁,又哪里受得了异族言语挑衅。
手上的风轻巧扇着,她一边低眉顺眼,又一边暗自念叨着日子。
算了算,驸马爷如今离开公主也有半年多了。
外边日头已是偏西,市井嘈杂里,叫卖声马车轱辘声不绝于耳,秦沅汐许久才是静下心来。
扬手掀开帘子瞥着窗外,她随口谈道,“依露,跟本宫说说,你觉得那帮棒子如何?”
依露对高句丽人的了解全在外边人们的话语里,所识不多,却不妨碍她顺着主子的心情拍马屁。
“公主,那种弹丸小国从不敢招惹我们,如今不过受了些小胜便不知身份,自然不会知我朝天威的。”
“嗯,也是,北边的战事虽是惨烈,可想必结束也要不了多久,燕云大地自古易守,他们怎么可能攻下。”
秦沅汐如此说着,正要接过茶,却是感觉马车遇上什么事来,忽地就停在了路中央。
“禀公……公主,外边有人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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