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议和过程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
司秦心情大好,提出由南北线分界,往东归谷悍管辖,往西归霖国,矿脉大致都在西面,对霖国来说不算吃亏。于是乎,就这么定了。
司秦在议和书上爽快盖印,便又带着来时的那么些人,绝尘而去。梁以安也将议和书传回都城,由梁王定夺。
旭阳军营整顿了几日后,便收到了盖着玉玺的议和书。是此,旭阳军拔寨退兵,梁以安令邝毓亲自将完整落款的议和书送去了谷悍。他正好趁此机会进了古汉边城,佯称考察自家分号,留下了一封书信。
这几日姜玲珑都躲着他。说是身体不适,一直在帐中休息,也不见客。今日他们收兵返都,邝毓让梁以安和他的侍卫们先行,自己则钻进了他邝夫人的车辇,等她。
不远处,姜玲珑在长柳的搀扶下慢慢走近,上了车。
“你能下地了?!”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惊异问向对方。
邝毓赶忙在长柳手中接过姜玲珑,顺便将长柳赶下车,让她去坐商队后面的行李车辇,理所当然,“夫人由我照顾。”
长柳走后,车辇帐里一时无声,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两人都想找点话讲,不想同时开口。
“恭喜——”
“你是怎么——”
“你先说。”
“你先说。”
“我没事。”
“我没事。”
这般三次一来,邝毓先笑了。
他坐在姜玲珑身边,同她拉开些她觉得两人相处会比较舒服的距离。
“你是何时能下地的?已经不要紧了吗?膝上还会不会痛?能走这么多路吗?”他一股脑关心道。
“不痛了。这几日都在帐子里练习,慢慢走,能走一个多时辰不累。”她也老实回答,又朝他祝贺,“恭喜你们拿下矿脉。”
“这矿脉是你拿下的。该谢谢你,让我们提早返都。”
“怎么是我?”
“那日八王爷提出议和条件,曌王觉得合理,便应允起草文书,由八王爷先落印,再送去霖羡给梁王定夺。”他一一道来,“但八王爷却直接让大世子拿出了两份一样的文书,显然是他们一早准备好的。”他又补充,“恐怕这才是他给你的见面礼。”
“不啊,他们不是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吗?”
“你的兄长们确实送了。可司秦没有。”
“不是有令牌吗?”姜玲珑说着从自己边上的小包袱里掏出那枚令牌给邝毓看,“难道是假的?”
“假倒是不假。”他也没看,就把令牌放回姜玲珑手里,“这是徽令,你好生保管。这对司秦来说是你该得的。矿山才是他的让步。”邝毓同她解释,“对我们来说这是一座矿山,但对谷悍来说,是一处向他们边境进攻的要塞。如今他们仅拿半个坡,已经是相当有诚意了。司秦身赴敌营都能够将火药绑在他的随行铁骑人马身上以防万一,这般狠绝,绝不会平白无故拿本可以守住的矿山来换谷悍士兵的精力。”
“你怎知他绑了火药?”
“我看到那些铁骑换了戎装只穿短打就猜到大概了。”邝毓从容,“司秦不是临走前还特意私下提醒你了么。”
姜玲珑哑然。这个人看起来正经八百的,该不是他才是扮猪吃老虎的祖师爷吧?她想到邝毓对梁王的态度,觉得真就没错。
“曌王应该也知道。”他仿佛猜出了她心中所想,“送司秦走时,正逢我们瞭望塔的观察兵换岗。谷悍人不知道营中士兵模样,而我知道。他借着换岗,是将弓箭手换了上去。你以安哥哥也很厉害。”
从前邝毓讲“以安哥哥”是一种故意,带着点醋劲,这会儿讲起来却是顺口就出来的话,好像梁以安真是姜玲珑兄长一般。
姜玲珑听着他分析,忽然想到,“曌王没有问你我帐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邝毓摇摇头,“没有,只字未提。”他说完,又看向姜玲珑,眼中带着诚意与温柔,说了这么多,气氛也缓和了不少,他才开口说起了正事,“对不起,我那天朝你动气。”他定了定神,暗自调整了语气,藏起那些欢心,尽量说得正经,“你说你心悦于我,我很开心。”
他看见姜玲珑小脸刷一下红了。
“我会等的。”他又轻轻承诺,继而说道,“听长柳说,你为了早些过来,沿路都没有去我安排的客栈休息,只是在城郊驿站睡了几宿?这次回城,我们沿路好好逛逛,让我补偿和感谢你,好不好?”
姜玲珑的脸更红了。她甚至从他身边挪开了一些,要和他保持距离。
“不用了。”她撇过头避开邝毓,不想他瞧见自己这般模样,“山庄里大家还等着呢。早些回去吧。”
邝毓没有想到她还惦记着自己的大事,心里一下觉得暖乎乎,瞧着她避着的脸,却没有料到自己红透了的耳朵尖钻过发丝露在外面,一阵心痒,神使鬼差的凑过去,在她身后轻轻含住。
“啊。”姜玲珑一吓,嗓子里冒出气声,“你干嘛,快放开我。”
他从身后紧紧环住她,被她的声音搅起一丝,硬是醒了醒神,松开嘴,将脑袋埋在她颈间,“你先别动。别说话。”他哑着嗓子,“让我缓缓。”
怀里的姑娘被他这么一说,吓得僵在原地,果真是一动不敢动。
“你说你喜欢我。”邝毓就这么埋着头,轻声问,“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
“我也说不清。我在姜翠郎手上受他折磨的时候,想的都是你。想着我们平时相处的画面,想那些开心地事情,好让自己能坚持下来。”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后来你抱我出去。我听到你的心跳声,觉得很安心。再后来,我听琅琴和我讲你以前同芙蕖公主的事……你又一直没来看我……我心里难受,才发现的。”
“那是你发现的,可不是你喜欢我的原因。”邝毓纠正,依旧不依不饶。
“我也不知道。”她声音更低了,“我讨厌异性接触我,看我的眼神。可你看我的眼神我不觉得讨厌,你碰我,有几次和我睡一张床,我也不觉得难受。甚至,甚至还觉得亲切。”
邝毓将她抱得更紧了,“别说了。”他柔声喊停,一张俊逸的脸藏在她后颈,已是红得发烫,“你再等等我。”他无限温存,“我只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