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渐去,明月初升,遣云山庄喜宴方尽。各自闹的动静,各自收拾,见弥早被人哄抬着,架去洞房。
还是橙月挤进人群拉住见弥悄声提醒,“苏小姐有喜在身,你可收着点啊。”
见弥一听脸倏地红了,敲了敲橙月脑门,“你这丫头,整天脑袋里在想什么。”
身边的人逐渐散去,姜玲珑才同邝毓在春沐园徐徐散着步,往庄门那儿慢慢走。皎皎皓月当空,本见不多星辰,可她身上的流光服在月色下如同纳了银河般,星光璀璨,使得人美而不艳,娇而不柔,凭添了几分王女之气。
邝毓携着她手,偏头瞧她,也不多话,不过是收不回目光,一路含笑。
“等夏天一过,就秋收了。”她见满园花木,不禁叹道。
“秋实比不得冬藏。”他将手牵得紧,“秋实要人采摘生命,冬藏却悄悄孕育。更有滋味不是?”
姜玲珑点头,往他肩上更靠了靠,就见樱草匆匆而来。
“主子,夫人,王上入庄了。带了好多人,抬着好些箱子,那些人一来就往后山去了。”
邝毓倒真是波澜不惊,揣着姜玲珑的纤手在袖里悠悠摩挲把玩,慢条斯理,“走吧,迎驾。”
梁雁染一身简装,束发恹笑,背手在门口等待,一炷香的功夫,身前正厅来了人影,他看着,目光自下而上缓缓打量。
“今日庄中有喜,微臣迎驾来迟,大王久候,还望赎罪。”邝毓朗声正姿,恭敬有礼,眉眼清亮,身侧伴着姜玲珑。他抬眼之际,看清梁王身边跟着的殷实菅,手持拂尘,一身短打。
“一等公无须挂怀。”梁雁染亲和有加,“本王知你府中有喜,不过是感念你我君臣二人相伴数载,想着为君庆生,聊以慰臣。”他说着指了指身后被陆续抬走的箱子,“还望借庄里后山一用。”
“哪里的话。”邝毓施礼,侧身让出位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王,请。”
一行人便去了后山。林中万籁俱寂,隐约似有蛙鸣,却听不真切。
“邝夫人今日是身披繁星皓月啊。”梁雁染入了后山山林,才出声先是对姜玲珑一阵嘉赞,又说,“可惜林中月色稀疏,这星光骤减。”继而向两人解释,“火石之料坊间不常有,但宫里颇多。”梁雁染对殷实菅使了个眼色,见他躬身而退,又道,“一等公,本王将这宫里典仪所用的花火特意带来,与你共享。”
话音刚落,天际传出“咻”地一声,一刹寂静过后,天空炸开一片金色霞光。什么星辰皓月,什么夜色清朗,都瞬间被巨大的烟花淹没。姜玲珑抬头,眸中映出漫天绚烂,华服溢满异色光华,与夜幕下的烟火遥相呼应。
“夫君快看。”她忍不住拉他,生怕他错过,“好漂亮!”
邝毓侧目瞧她,见她目光毫无转移,直直盯着头顶花火,眸中放光,轻笑,“正看着呢。确实漂亮。”
天空炸了好一阵子,才将息将歇。
“好了,”梁雁染低头理了理衣袖,才抬头愉悦接着说道,“既已赏了花火,那一等公,接赏吧。”他话音刚落,周身蹿出几十黑影,半围在梁雁染身后,气势迫人。
“王上。这是何意?”邝毓依旧微笑装傻。
“一等公。”梁雁染手中始终拿着那枚常握的玉佩,笑得肆意毫不遮掩,“宫里花火与兵库火药不过是配比不同,你当知道?这烟火算是对你果铺的赔礼。你一心想知道的人事,我也给带来了。”他音色怡然,觉察不出一丝狠历,轻松异常,“我这些暗影,一个个都在你面前了。”他一挥手,身后人齐齐揭下面罩,“这些人的面目你可瞧好了,是对你痛失爱妻的赔礼。”
姜玲珑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得更紧。
“一等公莫慌。”他摆手示意让邝毓稍安勿躁,“本王君无戏言。生辰礼确实备着了。”他嗓音格外温和清晰,“本王,定赏你一条全尸。”
梁雁染说着,目光转到姜玲珑身上,亲和一笑,招道,“邝夫人,可想好了?”
邝毓只觉掌心小手被奋力挣脱,眼看姜玲珑往前迈步。
“珑儿!”他低喝,一把拉住她,将她挡在身后。
“梁王送得起这些礼,”邝毓朗声,自信从容,“那也要看邝某愿不愿意收了。”
“哦?”梁雁染原形毕露,一招手,身后众人跃起,袭向邝毓身后星光,“送不送的出,一试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