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玲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大家都生活在谷悍的那座温泉山庄里。
司晃变得爱说话了。说起话来甜得人就想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他。
司峥带着初晨,整天被洛齐臻逼着上早课。
薛安和钟磊一个院子,他们成亲的时候大家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招待山下的乡亲,没有人面露疑惑,所有人都祝福他们。
橙月和苏瑾僩生了一对龙凤胎,他们的闺女长得水灵,羡慕得姜玲珑三天两头往苏家跑。
见弥和苏瑾瑟各自打理自己的生意,薛奶奶今年寿辰的时候,听说瑾瑟也有喜了。
禾悠然云游四海,时常寄书信回来,也不和人问好也不说自己境遇,只是说一些医学上的奇闻见识,讨要一些她的意见。
梁以安每年都会带着家眷来山庄里避暑,现在她的棋艺已经和他不相上下了,他得小心。
蔡长安治好了腿疾,现在足下如风,连奔带跑整天跟在太子爷后头抓人回去学习。
司秦从摄政王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如今闲云野鹤,整天就喜欢逗弄孙子。
司琪世袭了远阁王的尊号,成了周围邻国远近闻名的大将军,一偿志愿,一生峥嵘。
司贤辞了野郎官的官职,归隐乡趣,就住在山庄脚下的村庄里,闲来无事就上山来和人比试、饮酒、泡泡温泉逍遥快活。
司洛这个铁骑队长成了御林军统领,威风八面,每次来庄子里都要带着一帮兄弟,热闹得不行。
侬语不常见到了,但偶尔会收到粱书言的来信,向她炫耀自己如今有多幸福,年后即将临盆,到时候她也是当娘的人了。
在这个温泉山庄里,她时常能见到两位母亲。
洛依依还是一如既往的恬静,尽管她躲着司秦,日子却过得比往日舒心,如今子孙绕膝,她打算重新刻一套娃娃玉器。
还有那个道了别就再也没见过的娘亲。她也穿越来了,每天和她一起包馄饨,做豆皮,热干面,像是不记得当年疫情一般,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
还有一个人。
那人经常被司贤拉去比试。
又经常在自己泡温泉的时候拿着琳琅满目的水果过来。
还会带着她,驾着轻功,去树梢上看月亮,听林间清风,说人生事事和甜言蜜语。
这个人……好熟悉啊。
每次想到,她就只看得清一个模糊的身影,和一张微笑的嘴。
此刻,她想要将人看清。
这么熟悉,这么亲近,甚至想要同他肌肤相亲的人,在自己的执念之下,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晰。
他的身躯变得单薄,似乎特写都给到了他的面孔上。
他的面孔迷雾缭绕,却离自己只有咫尺的距离,几乎贴脸。
她奋力去看,终于迷雾渐渐散开,她见到了一张战火洗礼之后,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脸。
“邝毓——!!!”
姜玲珑声嘶力竭,猛然从梦中醒来。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膛急速起伏,额头因着噩梦而冒出的冷汗,整个人在惊魂未定之中却又虚弱得动弹不得。逐渐,腹部传来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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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安,司峥,橙月,薛安,侬语,粱书言。
她的床头围了好多人。
司峥是坐在她床沿边上,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她的右手,显然是守了很久。
其他人是立在床边,俯身探头,似乎一直在房里,听着她声音就立刻聚了过来。
橙月手里还拿着一条巾帕,她挂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眼睛肿得像灯笼一样,一看就是边哭边手脚不停地给伺候自己。
“主子您可算醒了啊!”橙月想要去抱她,又怕弄痛伤口,只好跪在她床边,拿手里的巾帕小心翼翼给她擦去额头的汗珠,“薛安还说药效就两个时辰,您这都睡了兩天兩夜了!”
姜玲珑听着橙月熟悉的声音,扯出笑,朝着她轻声撒娇,“橙橙,我饿。”
橙橙是司贤拿来逗橙月的名字。
“都让开让开,让老夫过去!”
人圈外,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梁以安带头给获悉跌跌撞撞而来的顾青崖让开一条道。
他这两天就在外室住着,难为一副老骨头,在榻上和衣而眠,这不一听见动静,立刻抄起医箱跑了进来。
“脉象虚浮。”顾青崖替姜玲珑把脉之后,将她的手放回给橙月,橙月立即把它塞进被子里,生怕她着凉。
顾青崖沉吟片刻,转向曌王,肯定地回道,“但已无大碍。”
所有人不约而同,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连粱书言都放下心来,下意识抚了抚心口。
换作是她,大概做不到拼了命救这个弟弟的。最多是尽力,但不拼命。
拼命的是侬语。
侬语一心一意急着攻进来要救他家庄主夫人。
难得曌王竟然信任地将玉玺给了她,那她就做次好人,感受感受被欠人情的滋味。
谁知道就见到了这种场面。
你说姜玲珑对以安无情吧,不是。
你说她对以安有情吧,也不是。
明明都舍命相救了,可人家昏迷的时候,想的还是邝毓。
粱书言此刻瞥了眼梁以安。
他这王弟也是一表人才,文武兼备。可比起邝毓来,还是少了些张扬和魄力,可能,还有一些,无私的热情。
这对夫妻都是傻的。别人家的事,豁出命来帮。
还是侬语好。
懂得保护自己。
梁以安正隔着司峥和橙月,垂眸望着姜玲珑的被角。
他一颗心早就扎在床边,可眼下人醒了,他又不敢过去。
一是避嫌,二是有愧。
“……曌王。”
姜玲珑的轻唤竟让他有一种如遭雷亟的错觉,梁以安整个人一激灵,僵直了腰背,才去看她。
“邝毓呢。”
她减了神采的眸子里,漾出一缕忧心。
梁以安走去床榻边上,坐在司峥身后的床沿边,低声回她,“前线来报,邝庄主正在逐城平息暴乱,恐怕一时回不来。”
“他确实没事,对不对?”
梁以安颔首,“你还记得之前菡萏来的那些女子,说自己见过天香楼后院茅房有黑色的粉末?”他声音温和,但语气肯定,说出来的话让人不由信服,“邝毓一早知道有人买了火药,便将计就计。正好死遁,趁势分散人手,这才将霖国几处机要城池先行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