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阴险的宁止,赶鸭子上架!
莫怪他本不愿下场,眼珠子一转,突然又想了。原来是在这儿挖了个大坑,等着她跳。
呵,他是想试探她的功底。
云七夜开口,状似为难,“殿下,我也很想同诸位一样,战马骑射。不过很可惜,我不会骑马。”
宁止也不气馁,好商好量的,“不会骑马无妨,你总会射箭吧。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小云你出自儒雅君子之家,定当不会让我失望。来吧,站在百米处,射击靶心即可。”
听听,宁止多体贴。都不要求她射中铜钱,射中靶心就可。
眼看在场万千将士,她若再不识趣地拒绝,那便是不给宁止面子,当下就树敌无数了。可若是应了……
短短一瞬,她思绪万千。最后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罢了,宁止早已看出她会武功,何苦再藏。
“……只是,我的箭术实在不精……”
宁止瞪她。
她慌得接了一句,“能不能换成飞刀?”她左臂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也不想贸然拉弓。
她会得倒是不少。宁止微微一顿,“好。”
很快,有人呈上飞刀。云七夜下场,站在百步之外,在一众黑压压的兵服战甲中,一抹红,显然至极。
场内众人齐齐望着她,面色各异,好奇、不屑、期待、还有等着看好戏的。
其中,郑远最为不屑,他倒是要看看,这绣花枕头,能有什么本事。他开口,带着浓浓的戏谑,“娃儿,你站得太远了,要不要走近些,不易失手。”
云七夜也不气,笑道,“我站在这里就可以。”
“那你也要小心些,刀剑无眼,中不中靶心无所谓,可别伤了自己。”
哎,瞧瞧,郑将军十分不看好她呢。
云七夜吐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一旁的桌上,十把飞刀被擦得十分明亮,长三寸,宽约两指关节,刀刃很薄,十分锋利,散着悠悠寒光。
“献丑了。”她低喃一声,伸手拿过一只飞刀,掂量了一下重量。望了望远处的箭靶,将它捏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而后将飞刀高高抛起,准确地接住,然后手腕一转,甩了出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利索又好看,令人赏心悦目。众人心下一叹,都有些看好她了。
“嗖——”的一声,就见那枚飞刀飞出,居然只飞了十来米,“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下。
“噫!”立时,场上嘘声四起,什么嘛,真是白瞎了他们的期待!
“见笑了。”云七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拿起一枚飞刀,重复动作,这次还不错,飞了二十来米才掉在地上。
果然,百无一用!这种娃儿上了战场,他一个指头都能捏死!郑远实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宁止端坐在椅上,岿然不动。
云七夜丝毫不气馁,又是三刀,刀刀进步,离那靶子越来越近了。第七刀的时候,勉强和靶子擦了个边儿,还是没射中。
场中的将士捂脸,实在不想再看,这少年……真是丢脸啊。可人家是九殿下的人,他们还得忍着看下去。
别说将士们了,就连擂鼓的士兵也停了手,蔫了,压根带动不了气氛。就见场内一阵风气,卷起一片尘土,扑面而来都是尴尬。
周副将悄咪咪看了一眼郑远,就见将军的脸色黑青不屑,摆明了不会圆场。他微微抹了把冷汗,已经想好了对策,等这个叫小云的“甩”完,他就这么夸她,夸她坚强、夸她越挫越勇、夸她气而不馁。
总之天花乱坠,一顿乱夸就行!也算是保住点九殿下的面子。
场内,云七夜又准备甩了。恰逢其时,宁止开口。
“小云,适可而止,不要再玩闹了。”终于,宁止出声,他盯着云七夜,面色不郁。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已经很容忍云七夜了。
玩闹?郑远皱眉,难不成这小娃儿真有什么实力?但怎么看也不像啊。可九殿下如是说,他有些不确定了。
云七夜握着飞刀的手微微一滞,本想混完剩下的三把,可惜宁止不让。她耸肩,罢了,只当给宁止点面子吧。
她正色眯眼,捏着飞刀,旋即手腕一甩,就见飞刀如闪电般飞射出去,充满了强劲的爆发力,紧接着一声闷响!
“啊!”
原本懒洋洋的场内,瞬时来了精神,齐齐“啊”的一声惊呼。有差点睡着了的士兵惊醒,咋了,叫唤啥?该不会是那个叫小云的,手一歪,扎死人了吧?
一个个慌得看场内,就见云七夜又拿起一把飞刀,而刚才那把飞刀,居然中了靶心,不,严格地说,是直接穿透了靶心!非但穿过,而且余威不减,又插入了箭靶后面的木桩,立时木屑飞溅,足足有三分深!
入木三分,场内震惊!
场内众人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不仅仅他们,就连郑远也瞪眼,飞刀不如弓箭,有弓当支撑力,力道更大。飞刀轻巧,完全得靠人自身的劲力发出,这个叫小云的,根本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分明是个内力非凡的高手!
缓过神后的将士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云七夜,就见她面色平静,第二把飞刀射出,一道白光过后,“叮”的一声,那把飞刀射中了半空中飘摇的铜钱,顷刻间四分五裂,徒留一只绳子迎风飞扬。
场上又是“啊”的一阵大叫,将士们扯着粗大的嗓门,激动地喊了起来。
宁止面色微变,却没有说话。
皇子妃居然会武功!秦宜震惊,管中窥豹,云七夜的内力和功夫非但不若,已然是个高手,甚至有可能在他之上。他心下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敢,出口赞叹道,“好厉害。”
场内,云七夜拿起最后一把飞刀,甩出!这一刀,没有射中靶心、也没有射中铜钱,飞刀从空中飞过,众人惊呼,齐齐可惜,只道是脱靶了。
然,很快有人发现了端倪,“快看那绳子!”
却原来,最后一把飞刀射中了那根在风中飘摇的细绳,这比射中靶心、铜钱还让人震惊。
一时间,校场上的将士们齐齐站起,爆发出阵阵喝彩,叹服至极!
郑远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叫小云的,到底什么来路?最后三刀,一刀比一刀可怕。她哪里是个绣花枕头,竟然……竟然这么强!
回过神来,他望着云七夜,连连拍手,佩服不已。果然,九殿下麾下没有等闲之辈,哪怕一个文弱的小云,都是如此厉害!
场内,云七夜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生疏,要不然今日可就丢脸了。”
宁止坐在椅上,看着众人震惊的眼神,尤其还有不少崇拜,唇角不由勾起一丝轻笑。云七夜,果然很有意思呐。
接下来,赢了名次的人,一一封赏。郑远已经暗暗观察了许久,今日比武的众人,不少都是练武的好苗子,被分配到了新兵中担当什长、百夫长的职位。
随着封赏完毕,在万军将士激动的欢呼声下,比武结束。
宁止一行三人正欲散场,郑远突然大步走了过来,挠了挠后脑勺,居然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晚,嗯……今晚,末将想请殿下您吃酒,不知可否?”
郑远平日里可不是这种忸怩的人。宁止见他这模样,而且还时不时偷瞄几眼云七夜,他当即明白了郑远的意思,道,“什么时候,在哪里?”
郑远忙不迭欢喜道,“酉时,我营帐里!秦兄,你也要来啊。”
秦宜点头,“好。”
郑远又扭头看云七夜,嘿嘿干笑两声,“那个……小云兄弟,你也来。可千万要来啊,好兄弟。”
才一个多时辰,她就变成了郑远的“好兄弟。”
云七夜扯唇,笑了笑,“好。”
宁止道,“时候不早,都散了吧,我也要去歇息了。”
云七夜微微一愣,本以为宁止会纠缠于她的武功,破天荒的,他什么也没说,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赶了一上午的路,她也有些困了,回到帐内,倒头就睡。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大半天,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有士兵在门外通报,说是郑远在帐内设了宴,叫她去参加。
她睁眼,这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档子事儿,起身理了理衣服头发出了门。
郑远的帐内,此刻分列了两排,共十张桌子。宁止已经到了,坐在最前方的主座。靠着主座,坐着郑远和秦宜。接下来几个位置,坐的都是便装的副将都尉。
云七夜扫了一圈,自觉身份不高,想着就坐在最末尾的位子吧。
“诶,小云来了!”眼见云七夜进来,郑远唰的站起身来,冲她连连招手,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小云,来来来,快到这边来,快请坐!”
郑远的嗓门甚是浑厚,震得人耳边嗡嗡作响。
真是好生热情啊。
云七夜还是知道规矩的,她区区一个“军医”,又无级别,哪里敢坐在郑远旁边,连忙摆手,“郑将军客气了,我坐在这里便可。”
郑远哪里能行,大步一垮,走到云七夜跟前,将她拉到了位子上,转身又端了一碗酒,大声道,“白日里,是我郑某人不对!借此机会,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轻视你,哎,我这毛病不好,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小云兄弟你大人大量,莫要见怪,莫要同我这个大老粗一般计较!这碗酒,我给你赔罪!来,大家伙也敬小云!”
说罢,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郑远这性子,果真是豪爽耿直。丝毫不顾忌下属也在,说得很是诚恳。
席间众人也纷纷端起碗,冲云七夜一礼,仰头干了碗中的酒。
见状,云七夜有些哭笑不得,她的酒量素来不好,再说这军中的酒性烈,隔着好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再看看这眼前的大海碗,看得她眉头皱起,直发怵。
“小云兄弟?”郑远唤她回神,“来,你也干一碗!”
云七夜抬头,但见大家伙都已经纷纷把喝完了碗里的酒,就连宁止和秦宜也干了。她咬咬牙,屏住呼吸,也把一碗酒灌下了肚。
“好酒量!”郑远哈哈大笑,拍了拍云七夜的肩膀,一掌将她拍到了座位上。她稳了稳身子,看桌子上的菜,得吃几口压压酒气才是。
然,郑远不如她意。
郑远隔着过道,端起一碗酒,诚恳道,“小云兄弟,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儿个,咱们就是朋友了,再干一碗,哥哥我先干为敬!姚都尉,给小云兄弟把酒满上!”
“……”
云七夜傻眼了,就见一旁的姚都尉起身,又替她倒了一碗。这是第二碗了,又要喝……
她求救似的看宁止,这才发现宁止也在看她。视线交汇,宁止居然唰的一下扭头,完全当自己没在看他。
这黑心的家伙!
她将视线挪回大海碗上,这酒……若是不喝,郑远会觉得她不够大度,没有把他当,额,当成兄弟。她无法,只得又端起桌上的酒,干了第二碗。
郑远哈哈一笑,越看云七夜越满意,“好酒量!好男儿就该如此,金戈铁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来来来,小云,快吃菜!”
终于可以吃菜了。
云七夜拿起筷子,刚夹上一口素菜,还没放进嘴里。
又听一旁的姚都尉开口,“小云兄弟,你这一身的本事,打哪里学的啊?又会医术,又会飞刀,真厉害啊。”
云七夜扭头看姚都尉,三十多岁的年纪,高高的个头,皮肤黝黑,瘦瘦的脸庞,五官硬挺,留着一撮小小的八字胡,一双铜铃眼正崇拜地望着云七夜。
立时有人响应,纷纷赞叹,“对啊对啊,小云你这身功夫可真俊,改日教教我们!”
云七夜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哦,可以。我这身功夫,其实……我自小在山里长大,跟着师父学的。”说完,她又怕众人追问,忙不迭补了一句,“他是个闲云野鹤的人,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号。我就跟着他学了,混口饭吃罢了。”
谁想大家伙更感兴趣了,“小云你真是谦虚了,你很厉害的,你知不知道!除了飞刀,你还会别的吗?耍枪舞剑啥的。”
打住,打住。云七夜利索道,“不会,我就会耍飞刀。不过是雕虫小技,熟能生巧罢了,没什么的。”
瞧瞧,多么谦虚的孩子啊。众人对云七夜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不约而同举起酒碗,豪迈道,“来,小云,干一碗!”
“……”
云七夜快哭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宁止不着痕迹的笑,亦是端起酒碗。
云七夜深吸一口气,也端起了酒碗,“……干。”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她没吃几口菜,酒喝了不少碗。渐渐地酒劲上来,开始有些头晕,脑袋里也混乱了起来,天旋地转的,近旁郑远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她心下暗恼,这可恶的宁止,只顾着自己,都不曾帮衬她一把。又撑了许久,脑袋愈发沉重,已经听不清周遭的人在说什么,脑子里嗡嗡作响,索性用一支手肘支着脑袋,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时不时还点点头,装作一副在听他们谈话的样子。
许久后,姚都尉率先看出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小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没事吧?是不是喝多了?”
云七夜捂着嘴,打了一个酒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像是。”
郑远转头看云七夜,脸儿红红,眼神迷离,好似一个姑娘。可现在,他哪里还敢小看云七夜,忙不迭道,“可不就是喝醉了,姚都尉,你扶小云兄弟回营帐吧!”
“好!”姚都尉很是喜欢云七夜,忙不迭应了下来,正准备起身扶她,就听宁止道,“我也有些醉了。”
“啊?”
宁止突如其来的话,大家伙一脸莫名其妙,这啥意思?撒娇呢?也让人扶他回营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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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艾米宝宝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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