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去的路上,墨竹君淡淡说道“你现在没有长安时候那样机敏了。”
夜皎月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生病了。”
墨竹君瞥了一眼跟在后边的宫悦竹,轻声问道“你还会生病?”
夜皎月撇撇嘴,“相思病。”
墨竹君忙握拳掩住唇,装作咳嗽的样子掩盖住笑声。“你还是机敏些吧,别让静玥担心。你现在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头绪?”
夜皎月眨眨眼,“只要司蕴梁真的像大家所说,那他就肯定不是第一次犯事,只不过以前的做的隐秘或者没出什么人命,用钱给按下去了。这次云烟儿软硬不吃,才将事情闹大了也说不定。”
墨竹君回头看了看宫悦竹,宫悦竹立刻领会。“主人放心,属下回去便查。”
夜皎月看了看墨竹君和宫悦竹,羡慕的说道“你这小书童真机灵啊!”
墨竹君淡笑一声,“他可不小了。”
夜皎月想起那日青娘骂他三十岁的人,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宫小郎今年芳龄多大了?”
小郎芳龄…宫悦竹抽抽嘴角,忍住浑身的不适说道“虚岁三十一。”
“说什么虚岁,咱们都讲究周岁,咱们宫小郎还年轻着呢!”夜皎月干笑着说道,心中更是佩服了几分。“小郎平时如何保养的?”
宫悦竹的脸都青了,憋屈了半天也不好发作。
墨竹君也没有要帮他的意思,淡淡道“他就长成那样。”
夜皎月笑道“先生,你有没有觉得他跟一个人特别般配?”
墨竹君用眼尾扫了扫夜皎月坏笑的神情,点头道“是,我也觉得。”
“那先生,您想不想成就一番佳话?”夜皎月紧跟着说道。
宫悦竹看着夜皎月的神情就觉得脊背发凉,惊恐的看向墨竹君。
墨竹君却配合得很,“嗯,皇家不是有赐婚一说么?要不我也赐个婚吧!”
“嗯,好主意!还是先生最机智!”夜皎月不遗余力的拍马屁。
两个人说到这便默契的停止了话题,宫悦竹很想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却见主人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也不好问,只能忍着默不作声。众人沉默着一路回到客栈,墨竹君和夜皎月便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
夜皎月一个劲儿给墨竹君使眼色,墨竹君悠悠然的喝了口茶,才慢慢说道“刚才与皎月说起悦竹的婚事,悦竹跟着我这么多年,一直形单影只,是我考虑不周了…”
“主人,悦竹是心甘情愿的!”宫悦竹整颗心都在发抖,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什么婚事,什么情况?!
墨竹君没什么反应,夜皎月装腔作势的板起了脸。“你家主人说话呢,别打断!”
宫悦竹张着嘴错愕的看着他俩一唱一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不由自主的看向对面还依旧一副不关我事的青娘。
墨竹君见屋中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个人与悦竹特别相配,而且这个主我还可以做得。”
青娘本来无所谓的垂着头,听到这里却蹭的将头抬了起来,那神情与宫悦竹毫无二致,十分惊恐。不不是吧
要说这屋子里墨竹君能做主的,就是青娘和宫悦竹了,别的都是夜皎月的人啊!
果然,墨竹君看着青娘也惊恐的抬起头,才悠然的说道“若说投缘,当属悦竹和青儿了。”
如锤重击一般,两个人都长大了嘴巴睁目结舌的呆愣当场,犹如两个木偶一般呆呆的立在原地。
山楂戳了戳妹妹,小声道“你看你看,两个人的表情一模一样,这个就叫做夫妻相吧?”
夜皎月紧抿住唇想忍住笑,可是忍得辛苦,整个脸都扭曲了。“是,极相配的!”
青娘见夜皎月都出卖了自己,忍不住大声说道“妹妹,你…”
“怎么?对我的安排有何不满,直接与我说就是。”墨竹君的声音不咸不淡的飘了过来,堵住了青娘的嘴。
青娘的嘴巴开合了半天,才委屈的说道“主人,您怎么能乱点鸳鸯谱呢?”
墨竹君挑挑眉,“你莫不是没听说过欢喜冤家这一说?”
宫悦竹小声嘟囔道“冤家是真的,欢喜在哪里?谁欢喜?”
夜皎月伸手指了指墨竹君,忍笑忍到浑身发抖。“他,他欢喜。”
墨竹君瞥了一眼夜皎月,淡淡道“老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一旁看得清楚,你们是极相配的。若你们推辞,倒是对我的不尊重了。”
夜皎月特别想帮腔,可是看青娘都已经紫了的脸,还是忍住没说话。青娘啊,其实若不是宫悦竹一直在让着你,就他那脾气,可是受不了你几次三番的挑衅的!还有你,明面儿上看着好似你看不上宫悦竹,可我都看见好几次了,你总是下意识的用眼睛瞟人家。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事儿,却因为两人的脾气,总是别扭着。今儿墨先生貌似强硬的将你们两个拧在一起,日后你们就会明白他的这份苦心。
宫悦竹委委屈屈的上下打量了青娘一番,才道“既然主人如此说,属下没什么说的。”
青娘一听不干了,低吼道“老娘配你,你倒委屈了?”
宫悦竹努努嘴,“瞧瞧瞧瞧,在主人面前就老娘老娘的,这样的母夜叉,我不委屈?”
“委屈你可以不同意啊?”青娘的声音愈发大了几分。
宫悦竹撇撇嘴,“主人安排的,我听主人的话。你有什么不满,你跟主人去说。”
青娘被他噎了一通,有气撒不出,只得恳求道“主人,能不能换个人?要不我自己这样也挺好的!”
墨竹君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轻声道“你们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我只是觉得你们十分合适,并相信了自己的眼光。”
青娘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墨竹君这话直接将她想说的话都给堵死了。若是再否认下去,就是质疑了他的眼光,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说墨竹君没眼光啊!
她不甘的看了看宫悦竹的娃娃脸,自己跟她站在一起现在还能勉强,再过几年,他若是还是这副死样,那他俩看起来不成母子了?!青娘不停打量着马上要成为自己夫君的人,怀疑的问道“主人真的觉得我跟他合适?”哪里合适,她自己怎么没看出来?!
墨竹君点点头,又煞有其事的看了看他们两人。“合适。”
夜皎月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问道“先生,挑个吉日吧!”
墨竹君敲桌子的手指顿了顿,说道“择日不如撞日。”
这下连夜皎月都蒙住了,看了看惊愕的青娘,顿时觉得有心疼又好笑。“我看啊,还是选个吉日的好…”
“择日不如撞日。”墨竹君又说了一遍,“这段时间他们吵了一路,越吵越欢,此事已定,还不如快快解决。以后有什么话,让他们私下里说,别再吵我。”
青娘哭丧着脸,“主人,青娘错了,青娘再也不吵了!”
墨竹君点点头,“我相信你,去吧,好好过日子。”
宫悦竹抿抿唇,依旧试图逃脱婚姻的魔掌。“属下近身服侍主人多年,别人都不如我做的好,主人,要不…”
墨竹君一个眼刀扫了过去,“你莫不是连白天都要腻歪去?我晚上又用不着你,你白天在这里不就成了?”
“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娶那母夜叉啊!
“那你什么意思,要辞工不成?若不是辞工,就按我说的去做吧。”墨竹君装作不开心的样子唬住了宫悦竹。
悦竹被他的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只能苦着脸应了。
两个人磨磨蹭蹭,青娘被宫悦竹拽着手,更是一步三回头,泪眼汪汪的期望墨竹君改变主意。可墨竹君只顾低头品茶,根本不理。
夜皎月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先生…”
墨竹君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日子我被他们吵的实在头疼,每天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吵得不可开交,有时甚至摔盆砸碗的。我那些碗盘,都是咳咳,总之依我看,对待他们两个,就不能慢慢来,直接定了他们的心,日久天长,他们就知道对方的好了。”
夜皎月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人,突然觉得墨竹君有些可怕,有一种因为几个碗盘就处置了多年心腹的感觉。这些日子下来,她愈发觉得墨竹君跟自己原本看到的不一样,腹黑、小气、坏心眼她怯怯的站起身,小声说道“先生,天色不早了,我…我先回房间了。”说罢一溜烟的消失在屋内,生怕自己也被他卖了。
墨竹君并不在意,见屋内安静了,才对着虚空招了招手。“悦竹没闲工夫了,你去查司蕴梁。”
暗卫抱了抱拳,一个闪身消失在屋内。
回到房间的夜皎月,便淡淡敛去了笑容。只要静下来,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思念秋静玥。
她叹了口气,叫山楂山药准备好笔墨,便准备给秋静玥写信。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不小的打斗声。夜皎月屋里的四个女人齐齐的朝打斗声传来的墙面看去,墙上挂着的画卷都在轻微颤抖,紧挨着墙面的桌子上的花瓶都摇摇欲坠。
山楂忙跑过去,将桌子离开墙面一条缝。“摔坏了要陪的。”
话音刚落,隔壁摔桌子砸盆的动静此起彼伏,夜皎月忍不住苦笑一声,对麦冬说道“估计老板一会儿就该上来了,你去,给老板送些银子安抚安抚,摔坏了什么咱们都照价赔偿。”
麦冬点点头,刚出屋就看见老板和伙计小心翼翼的往楼梯上走,一边走还一边惊恐的探着身子往声源方向望。
麦冬快走几步,笑盈盈的将十两银子塞到老板手中。“老板,不好意思,小两口吵架,您放心,这银子压在您这,砸坏了什么我们都照价赔偿,多退少补,您看可行?”
老板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的房间,精明的笑了笑。“明白明白,娘子回去歇着吧!”这银子就算是将整间屋子都拆了也够赔了。
动静直到子时才渐渐淡去,夜皎月翻了个身,对边上小床上也没能睡着的麦冬说道“不知道明日那屋里会是个什么光景。”
麦冬笑道“估计那屋里的床腿都成了碎末子了吧?”
第二日一大清早,宫悦竹就顶着一个乌眼青站到了墨竹君面前。墨竹君忍住笑意,问道“如何了?”
宫悦竹抿抿嘴,低声道“属下好歹在主人身边服侍多年,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奈我何?我不过让着她才被打了一拳,没甚大事。”
夜皎月早早就醒了,听着隔壁的动静,麦冬说宫悦竹去了墨竹君那里,她俩便连忙去了青娘的房间。
敲了半天门,青娘才有气无力的将门打开,看了一眼来人,低声问道“怎么了?”
夜皎月看着青娘红润的脸蛋,才略微放下心来。“青娘,要不要给你换个房间?”
青娘思绪还有些混乱,一时没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为何要换?”
夜皎月有些尴尬的指了指屋里,轻声问道“你房间里的物什还能用吗?”
青娘闻言回过头,看了看屋里的一片狼藉,本就红润的脸蛋才更红了几分。她清了清喉咙,点头道“昨日打了一架,屋里能用的确实不剩什么了,换个房间…也好。”
“不用换,去我屋不就得了?”宫悦竹不知道何时站到了夜皎月身后,吓了夜皎月一跳。夜皎月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宫悦竹的唇角抽了抽,下意识的看向另一边,想遮掩被打的青黑的眼眶。
夜皎月好不容易忍住笑,死死地攥住麦冬的手,说道“也…也好,一会你们收拾收拾东西,我让店家上来盘点一下。”
宫悦竹和青娘的脸不约而同的红了红,嘟囔了些什么夜皎月也没听清,便害羞的进了屋。
夜皎月看着关上的门半晌,才轻声道“真好。”
麦冬有些不解,打架打到拆家有什么好的?“少夫人,您在说什么?”
夜皎月的神情有些凄惶,“哪怕是争吵,他们的时日也还有很多够他们磨合,总比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要好。”
麦冬看着夜皎月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发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若说时日,少夫人的年纪比屋里那二人小好几岁,为何要说出这样难过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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