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俩齐齐抬头,姜璃从梁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并示意两夫妇坐下,不必拘礼。
她搓了搓手,张开怀抱示意郑公手上的小家伙跳过来让她抱抱,可小家伙直接无视了她,一脚蹬到了对面遥远的她母亲怀中。这世上他还是第一个让太后吃瘪的人儿,姜璃能怎么办?尴尬地缩回手拍了拍“好,特别好。”
郑公一副好男人模样地绕到魏宁夫人后头,逗逗孩子,还朝姜璃望了望说“太后娘娘为何刚才如此说?属下和苒苒好着呢。”
说完,魏宁夫人右手一掌,把郑公推了一段距离。
姜璃扶额,她道“哀家还没闲到管你们家务事,哀家是说你的郑国要没了。”
郑公做了个稍等的动作,把儿子抱出去让奶娘看着然后马上折回来。
“娘娘请讲。”
三人围着桌子,郑公与魏宁夫人皆认真听着太后娘娘所讲的来龙去脉,大致意思是郑国与王子朝旧部密谋造反,以这个为借口离间郑国与大周的关系。
呵,呵呵呵,郑公一脸不屑站起来辩驳道,“这故事也能编的下去?当年陛下还是宸王的时候,是谁,是谁一箭把在洛云城楼上慷慨陈词的王子朝的手给射穿了?”
“属下对大周可是忠心耿耿的,到底是谁这样污蔑我,让他出来,他要敢出来,在我们郑国,污蔑人可是要割舌头喂狗的,怪他运气不好,污蔑的还是寡人,郑公,他全家的舌头割下来都够炒一盘菜的了。”郑公大概是被气糊涂了,鼻息直哼哼。
就连魏宁夫人都觉得他急了,拽了拽他的衣服。
“说完了吗?”姜璃此时已喝完了半盏茶,然后阐述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理论王子朝旧部若是出现在郑国,郑公就难辞其咎,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说什么都行。
“绝无可能,郑国防御森严,半个有嫌疑的人都不会漏进来坏事。”郑公对自己国家的防御系统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那如果是有心人假扮的呢?”
“不会,属下都说了,这种人进都进不来。”
“那进来了再假扮呢,就算你抓到砍了,人家会说你杀人灭口。”
……
“不过庆幸的是那假扮的人也得找个身份贵重的人攀谈,才能给郑国留下污点。从郑公这边下手倒没有可能,但是还有一人,他现在是不是不在王宫?是不是很好的机会”姜璃说得自己就是那个奸细,露出那种奸计即将得逞的得意的笑容。
郑公此时才找到了这个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杳音,我们走,哀家现在缺人,只要你继续跟着哀家,哀家保证你的孩子有人带,委屈有人替你受。”说着,姜璃又穿上了夜行衣,魏宁夫人毫不犹豫上前,被郑公拦住。
姜璃撇开郑公的手问他“你知道媳妇和妈哪个重要吗?”
这个让郑公苦恼了很久的问题难道是由太后娘娘亲自替他解答?“请太后明示?”
姜璃拉着杳音的手,呵呵了两声“既然你这么问了,那你就不是个男人。”说着,拉着杳音就飞没影了。
吴地
每到秋天,让老百姓束手无策的蟹灾如期而至。螃蟹的破坏力极强,尤其是破坏水稻的杀伤力。
尤其是吴国最惨,螃蟹破坏的水稻连来年播种都成了问题。
那种螃蟹好像是专门为水稻而生的,不仅恰恰好在秋季出没,而且长了对魁梧坚硬的大螯,锋利如闸刀,咔嚓一声,就能将水稻拦腰截断,故这种螃蟹人送“大闸蟹”。
而且它们繁殖能力及强,一来就是黑压压一群,一只踩着一只,一片叠成一大片,一堆垒成一座山,场面壮观,弄得蟹灾比蝗灾还要厉害。
万物总是相生相克的,终有一天,有人在田里挖了一大坑,将一大波大闸蟹赶入其中,再用盆烧得滚烫的热水一浇,得,螃蟹都翻了个个,蟹灾解。
可那人可不是什么救世主,她蹲在坑前许久,哇,大闸蟹熟了,熟了!好香~她实在忍不住抓起来吃了一只,世界真美好,她就知道会如此。
三丫鬟跟随卢公公用了三个月时间来到吴地,她们是私自跑出来的,跑都来不及,所以没有携什么“公款”就出来了,路上吃喝自然不如以前,她们特地还绕了偏远些的地方,因为怕在城里看到哪家酒楼没忍住……
卢公公倒是不缺钱,能管她们吃饱喝足,但无功不受禄,没替他办过事平白无故把人家吃穷了也不好,所以她们一路忍着,忍着,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
晓兰一听说有蟹灾,而且是螃蟹,料定这东西肯定能吃,现下,三丫鬟在田里原地支起了锅灶,生火开始煮螃蟹,卢公公看她们吃得这么香,也十分讲究的调了醋和蒜作为蘸料一起食用。要问这些锅碗瓢盆和调料他们是打哪来的,笑话,灭蟹救灾的大功臣不应该被老百姓们捧着吗?
晓兰受卢公公的启发,将蟹带到了城中的酒楼,让大厨子按照她所说的烹调螃蟹,仅她一人,就在一日内想出了清蒸大闸蟹、香辣大闸蟹、年糕炒闸蟹、油闷大闸蟹等多种吃法。使酒楼的客人络绎不绝
晓兰凭着这“手艺”在那座大酒楼白吃白喝了好一阵,其他两个丫鬟都觉得此时的晓兰姑娘正在闪光发亮。
没出三日,各大酒楼争相模仿,但生意一直都及不上晓兰所在的这家好,因为晓兰姑娘是为吃大闸蟹而生的!
且不说她是酒楼的活招牌,就凭她一天一个花样的吃法或者说法,别的酒楼只能对其顶礼膜拜。
今天,晓兰会当着大家的面,举着蟹螯高呼道“这可恶嚣张的钳子,以前耀武扬威地坑害百姓的粮食,现在还不是成为我们口中的美食,来,兄弟们干了这碗酒,吃了这个螯,你也能威风凛凛,为民除害。”
然后这半个月,这片地就流行吃蟹螯,他们还比谁的大,谁就厉害。
再是下半个月,晓兰端了一盆母螃蟹,大家不解,不是公的螯大吗?晓兰坐于酒楼中间动了动食指,自信道“不不不,十万个蟹螯都顶不上一个蟹黄。”
经晓兰的“研究”,她发现母蟹的蟹黄越是秋末越肥美,她打开一个蟹壳,里边的满满蟹黄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简直是珍品中的珍品。
所以下半个月,母蟹的价格水涨船高。
以为这样就完了吗?我们的晓兰姑娘为了保存这“秋天的美味”,取出大闸蟹的蟹膏蟹黄,加上透熟的肥膘末,然后用葱、姜爆香,再用黄酒焖透,高汤调味,最后再淋上猪油和洒上胡椒粉,这样装成一罐,晓兰给它们取了个名字,“秃黄油”。
这种“黄油”的纯度极高,不允许有一丝蟹肉存在里面,因而不同于夹杂了蟹肉的蟹黄。成品芬芳馥郁,美艳不可方物,可谓美食最高境界。
这些都是晓兰离开吴地之后让老板拿出来卖的珍品,我们暂且不表。
卢公公看着每日要吃两只大闸蟹的晓兰调侃道“晓兰姑娘在吃的方面造诣也很高,也可发财。”
晓兰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道“先生可别打趣我,晓兰出来不是为了吃的,吃完这两个,我们明日就上路去越国。”
话本子上时常出现“报恩”的情节,它十有是以“以身相许”为卖点,吸引人去看的,若是加之波澜坎坷,就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季秋走在一座桥上,忽想起这桥也有段“报恩”的故事
话说一个蛇妖住在青城山下,名唤白素贞,她在洞中修炼千年即将位列仙班之时,去了趟人间与她的恩人“许仙”相识并以身相许。
今日下了绵绵细雨,季秋打着伞有感而发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一把绢伞,遗落断桥旁。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雾里水里荷花暗香。
雨啊你告诉我。
一千年前,失散的爱人啊,
坠入轻烟,飘在湖上。
我要再寻他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着?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满天红霞,绿树苍苍。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长啸一声,化蝶成双。
雨淋湿湖水,淋湿清风,
淋湿季节,淋湿传说。
我要再寻他,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着。
她觉得这词还不错,回去再谱一曲弹给她的夫君听。
某夫君从后头将她一抱,他的动作极为小心,用他一如既往宠溺的口气道“夫人,都快要做娘的人还这么淘气,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知道吗?”
“跑?我好像怎么跑也跑不出您的手掌心。”季秋用脸往姬辰脸上贴了贴。
“夫人明白就好。”姬辰深沉地总结了一句,再在季秋的脸上浅啄了一下。
季秋感慨,谁说只有话本子这样,自己还不是“报恩”的执行者,搞不好她就是白娘娘转世呢!
烟雨朦胧之下,远处一个青色的身影缓缓朝她这边而来,难道这世间如此神奇,随便想想还能当真?她是小青?一直在白素贞跟前忠心不二的丫鬟小青?
那青色身影越来越近,还向她招了招手,季秋替她撑着伞,可她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小青?不,她不“小”,大青?季秋摇头,肥……原来是晓兰啊。
季秋调侃她道“你这条绿皮蛇,也太肥美了些。”
晓兰自是听不懂,她晃晃手中用绳子捆了的一串大闸蟹“小姐说什么蛇呀,晓兰倒是会做蛇羹,小姐还是先吃了这大闸蟹吧,肥美着呢。”
就这样,卢公公和三丫鬟与季秋碰上了头,住进了他们在越国的大宅子里。季秋眼看着就要生了,宅子里边一应俱全,且有药眠助阵,万事俱备。
药眠站在季秋身边,早盯准了晓兰姑娘手上的大闸蟹,晓兰说“药眠姐姐想吃吗,不过这几只是我为小姐特地挑的,最为肥美,我们马车上还有一筐,随便你挑。”
晓兰正想拿螃蟹去煮,药眠夺过来当场“开膛破肚”了一只,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药眠分析道“螃蟹性寒,于女子不能多食。”说完,她关切地把了把三丫鬟的脉,果然气虚体寒到一定的程度,思音还在那时不时地打着哆嗦。
当听到晓兰一天要吃两只,多的时候吃一盘,药眠简直不敢信,她再次把了把晓兰的脉,还可,身体可以调回来。她疑惑道“若真吃那么多,而且是这种螃蟹,后果应该会很严重。”
“也许是配了黄酒吃蟹起到了调和的作用。”一旁的卢公公分析道。
药眠点头,训斥她们不应该贪恋口腹之欲,而不顾及自己身体。
姬辰拨开人群,拿着大闸蟹问“很严重?怎么个严重法?”想着这螃蟹本来是要给他的秋儿吃的,姬辰就开始紧张起来。
“女子不育,孕妇流产。”药眠觉得没有比这八个字更震撼人心了。
……
晓兰吓得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差点成了千古罪人。
姬辰嗖的一下将从晓兰手中夺过的大闸蟹扔飞了,然后扶着季秋回了房间,在他的理解中,秋儿受到了一丝惊吓也是不成的,他得独自陪她坐着好好安慰才是。
那框美味的螃蟹最终都落入到府中其他人的肚子里,晓兰要求吃一只,药眠都不许,她和追音和思音一起接受药眠的调理方案,一天一碗苦菜汤度日。
那日,晓兰吧唧着嘴委委屈屈道“药眠姐姐,晓兰想吃蛇羹,做好了分你点,你看成不。”两个音也凑上来问。
“三位妹妹,蛇也是寒性的,你们若思以后不想为人母尽可去吃。”药眠对不成器的三个丫鬟道,她可能永远想不到,吴地的那个老板就是因为晓兰赚得三代不愁吃穿,他现在恨不得画一张晓兰踩在螃蟹上威风凛凛的样子,然后供起来点上香。
就是药眠这么说,她们三个还是听不进去太多,药眠再补了句“懿夫人就要生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们最懂她的习性,是她最贴心的人,不会到时候反倒没帮上忙,还要我帮你们补身体拖累我吧,姐姐我累着点无所谓,你们夫人……”
没等药眠吓唬完,仨丫鬟同步拿起调羹,有节奏地往嘴里趴苦菜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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