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握着手机走到墙角,压低声音和霍相思说了十几分钟。
基本上是霍相思在说,说的也都是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我们今天有一节专业课,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教授来上的,教授是反聘回来的,反正就是年纪真的很大,走路颤颤巍巍的,头发也全白了,还不怎么会使用多媒体,喜欢用黑板,结果今天讲课内容有些枯燥,交头接耳的很多,教授很生气,破口大骂我们的时候,一下子把自己的假牙给吐出来了。”
“嗯……”
“大家都在笑,但是我没有笑,我觉得老教授的心里一定很尴尬,哎,在大家的笑声中,老教授一个人默默的走过去,捡起了自己的假牙,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不过刚刚放学的时候我碰到了教授牵着自行车,我过去跟他说,他讲课很棒,他就对我笑。”
“嗯,然后呢?”
“然后老教授就一直牵着自行车,我就很好奇,我还以为老教授是故意和我一起走路,所以才不去骑车的,我就问了一句,结果老教授说,牵着自行车的目的,就好像拄着一把拐杖,可以让自己的身子平衡,不会跌倒,可是牵着自行车比拄着拐杖要自然的多了。”
“还有还有,今天隔壁院的汉语言文学,听说老师都快要被气死了,他们班还真的有人把文言文‘三岁为妇,靡室劳矣’的翻译,搞成了网上的那个版本,说什么三岁的时候就嫁到我们家做老婆,一直辛苦操劳,笑死我们了……”
霍相思一个人唠唠叨叨的说了很久,“好啦,不打扰你了,那你今天晚上在公司聚餐,就不要担心其他的了,我去接小小,然后带着小小去吃晚饭了。”
周山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不自知的微笑,“谢谢。”
霍相思:“跟我还那么客气,么么么么。”
周山笑容更深,“你先挂。”
霍相思那边挂断了电话,周山才将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
旁边。
桑乾一直等到周山讲完电话才走过来,问道,“是女朋友?”
周山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想到桑乾的身份,下意识的否认。
桑乾指了指周山的脸,“你脸上的笑还没有收回,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笑,我还以为你不会笑的。”
经过这一句话的时间,周山彻底的又变成了冷冷清清的脸,“公子有事吗?”
桑乾的手里拿了一个保温杯,“没事就不能找你聊天了?”
周山:“……我不太会聊天。”
桑乾:“是不会聊天还是不想和我聊?”
周山:“我不会聊天,所以不想和任何人聊。”
桑乾:“你这人还挺有脾气的,你今年多大岁数了?二十几了?”
周山说道,“二十二。”
桑乾缓缓的点头,“比我小三岁,就一直打算在魏青峰这里干到死?”
周山没说话。
桑乾抬起手轻轻的在周山的胸膛上捶了一下,“我觉得你非池中之鱼,窝在魏青峰这里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你要是想跟着我干,周山,我保证,半年之内我就能让你脱胎换骨,最起码能让你凭借一己之力在帝都买上房子。”
周山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兴趣的说道,“我觉得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魏老板给我的也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很满足,暂时还没有更高的,多谢公子的好意,”
第二次被拒绝。
桑乾的手指有些不太自在的摩挲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
有人一天连续拒绝了他两次。
而且都是如此直接的,不留情面的彻底的拒绝。
桑乾笑了笑。
说实话。
倒是对眼前这个叫周山的年轻人更加感兴趣了,“拒绝也可以,和我说说话吧,比如,你有什么对未来的畅想?”
周山摇了摇头,“没有想过,对我来说明天就是未来,而明天又是今天的重复,所以,没有什么值得畅想的,未来都是意料之中的,明天也都是可以看得见的。”
桑乾看着周山说,“你这个态度可不行。”
周山微微一笑,“得过且过。”
桑乾坐在藤椅上,摇了摇头,“男人,需要有野心。”
周山:“能够温饱,就满足了。”
桑乾没有再说话。
扭头看着周山。
半晌之后。
笑了笑。
清朗的笑声传出来,倒是也有几分豁然的味道,“其实你的心态也不错。”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桑乾主动的起身。
要去前院。
路过周山面前的时候。
轻轻的拍了拍周山的肩膀。
在周山的耳边,用气音说道,“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奉劝你一句,不管魏青峰私下里给你一个人吃什么喝什么抽什么,都要拒绝。”
说完。
不管周山有什么反应,他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晚上的烧烤。
周山吃的很撑。
没有喝酒。
啤酒也没喝。
散场之后。
周山帮忙整理了一下满地的狼藉,然后才走出了酒场。
一个人走在路上。
这边比较靠近郊区,所以人迹稀少,陪伴周山的只有周山自己的影子。
等走出了这一片郊区。
周山觉得胃里舒服了很多。
正要打算打车的时候。
眼前忽然一辆黑色的捷豹车,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无法让人窥探到里面的黑色的玻璃车窗,缓缓的降下来了三指的样子。
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
周山的第一反应是紧张。
里面的人粗里粗气的说道,“上来。”
周山紧张的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霍……先生……”
——
周山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然而霍相思还没有把小小送回来——因为家里的门外锁着。
周山一个人打开了大门,院子里又黑又静,沉寂的有些可怕。
猝不及防的传来的几声狗吠声。
又显得有些嘈杂。
周山没有开灯。
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屋里,摸着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个人在黑暗的环境中静静的坐了大概有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