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事情,发生了就注定会导向一个结果。
土地被押解去往京都的路上,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随意间得罪的一个香火小神,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成长到了如今连张道初都需要持平辈之礼对待的程度。
他这一路上,注定了将会日日夜夜都会在脑海中浮现出顾岳的那张脸。
可与之相对的是,顾岳与张道初等人去往安江的路上,却是早就将土地抛之脑后,彷佛从未知晓过一般。
对于顾岳来说,土地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遇到了那就解决一下旧日恩怨,若是没有遇到,就算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之间,在日落时分便抵达了安江。
虽说在南元山上已经无数次的俯瞰过安江,可真正来到安江之畔,还是不免被眼前的江景所倾服。
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安江之上,船舶扁舟漂浮其上,深不见底的江水之中,彷佛藏着无数的秘密,尤其是到了顾岳这个层次的存在,更是一眼就看到了安江上所弥漫开来的肃穆。
对于船舶扁舟以及捕鱼人来说,世代有安江江神庇护,倒也安居乐业。
可是对修士而言,安江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就如顾岳,眼下他便看到安江之上,萦绕着一条条以灵机汇聚而成的锁链,从看不到尽头的上游一直延续到下游。
这些粗如婴孩手臂的锁链全都紧扣相连,其上甚至还有雷光跟重水交连出现、重重叠叠,湛蓝色的雷光与浅蓝色的重水缠绕在锁链之上,向外界散发出强烈到足以让一位黄庭境修士都心惊肉颤的恐怖波动。
但凡有修士想要横渡安江或者在安江之上放肆,便会在第一时间受到那无数锁链的攻伐。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寻常道庭境修士,在这无数锁链的联手攻伐之下,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身死道陨。
即便是踏足黄庭境的大修士,想在这锁链之下占据便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仅如此,安江江神亦是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并且赶到现场。
“好一道锁江阵!连绵千里不止,如此手笔,着实令人惊叹!”魏阳见了那道法阵,啧啧称赞不已。
张道初笑道:“想不到魏道友竟然也知道这锁江阵!”
魏阳哈哈一笑,说:“安江江神在位一千六百年,若要朔源,甚至可以追朔到前朝之时!魏某曾在许相的收藏典籍中见过……安江江神便是凭借这一道锁江阵,曾经劝退过东海龙族的攻伐,就连当朝铁骑,当年抵达安江之时,也只能望江兴叹,没有任何办法……至此之后,这锁江阵便在世间流传开来,世人皆传……安江之上,只要锁江阵还在,便无人可以威胁到安江龙宫。”
“以往我还有些不相信,只觉得典籍之中的措辞不够严谨,颇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在内,今日亲眼见到,才知道典籍之中的记载还是过于内敛了些,真实的锁江阵比我预想之中的还要强上许多。”
听着魏阳的赞许,张道初笑道:“安若素经营安江一千六百年,这些年所得到的绝大部分修行资源全都花在了这锁江阵上,若是没有一些作用,安若素又岂会浪费修行资源呢。”
安若素便是这条横跨了整个魏氏朝廷版图的安江之主,得授前朝金篆,成为安江江神。
当魏氏朝廷执掌皇权之后,又得到了当朝第二枚金篆,实力强大。
传说之中,安若素虽然还是只有黄庭境的修为,但是其真实实力早就可以比肩神游,甚至于在安江之中,安若素就算是对上东海龙王,也有一战之力。
随着顾岳等人抵达安江之畔。
没过多久,众人便见到一艘船舶自远而近,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停靠在顾岳等人旁的江水之中。
那是一艘高为三层的船舶,船上凋花刻缕,白幔飘飞。
宽阔的甲板之上,一列身形壮硕的男子笔直站立如松,最前方则是一位身穿火红修袍的青年男子,一头火红色的长发迎着江风肆意鼓荡。
又有腹生鱼尾的娇美娘凭栏而望,发出悦耳动听的歌声,令人流连忘返。
顾岳看到那青年男子的瞬间,便是认出了……此人赫然就是当初自己跟南元山君等人去往溪安城时遇到的那位安江江神之子。
几个月过去,这位安江江神之子依旧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当船舶稳稳停靠在江边之际,安江江神之子双足一抵甲板,身形矫健的从船舶上一跃,落在张道初等人身前。
他环顾一圈之后,最后将目光聚焦在张道初身上,拱手道:“张城主!”
这青年男子顶多就是道庭境巅峰的修为,可是张道初在看向对方之时,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澹澹的笑容,随机执同辈之礼拱手说道:“安公子!”
安御随后才将目光看向顾岳等人,此人虽然身为安江江神之子,可是言语之中却是丝毫没有架子,场间所有人的名讳竟是全都能够喊得出来。
就连藏在顾岳身后的流萤也没有错过。
在跟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之后,安御才笑道:“父王已经替诸位安排好了行程,诸位且随我上船,入了龙宫再说。”
张道初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等上了船舶,安御一声令下,便见那奢华至极的船舶瞬间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安江江心急掠而去。
不仅如此,先前在江畔时听到的鱼姬歌声也随着船舶的加速而变得激昂急促起来,落入耳中别有一番美感。
上了船之后,安御便开始介绍道:“张城主,顾山神,魏道友,此番父王寿诞,正宴就安排在今晚,在晚宴开始之前,就由在下带诸位在龙宫四处观赏游玩一番。”
说到这的时候,船舶突然停了下来,鱼姬歌声亦是紧随其后的安静下来。
紧接着,顾岳便是感觉脚下一阵颠簸,眼前的景色开始快速下降,不一会儿,整艘船便是已然全数没入江水之中。
一层澹澹的闪耀着火红光芒的屏障在船舶四周升起,隔绝了江水不说,而且还将周围的环境照得透亮。
一尾尾鱼儿游弋在船舶边缘,好似在保驾护航一般。
顾岳前世也曾在各种影视作品中见过海底或者江底世界,而且前身也曾经受邀来参加过安江江神的晚宴,可真正当自己处在江水之中时,却是依旧泛起了浓郁的兴致。
张道初倒是已经见怪不怪,在跟安御说了一声之后,就在一位看着像是虾兵蟹将的男子带着去了船舶的客房之中休息。
当张道初走了之后,跟着他一道而来的溪安城官员虽然对着江中景致颇有兴趣,却也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欲望,同样朝安御告辞离去。
安御都没有挽留,只是命令虾兵蟹将务必要将众人安排妥当,绝对不可懈怠半分。
在溪安城的人都离开之后,整个甲板上顿时变得空荡了起来。
安御这时忽然开口说道:“顾山神,咱们之前见过?”
顾岳闻言,颇为意外。
在他的记忆之中,前身虽然跟安裕河伯之间关系不错,且来参加过晚宴,但是当时的顾岳只是一个陪衬混饭吃的角色,连龙宫都未曾进去过,更不用说见过这位安江江神之子了。
这也就意味着,安御只是当初在溪安城远远的看了自己一眼,竟然就记在了心中,这份眼力,就算是顾岳也不免感到心惊。
想到这里,顾岳轻声说道:“当初在溪安城,曾经跟安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安公子竟然有印象。”
安御微微一笑,火红色的头发让他天然就能更惹人注目,他看着那一尾尾的游鱼,说:“那便是了!我这人从小就记忆不错,很多事物只要见过一次,便会一直记在心里,很难忘记,这种感觉其实一点都不好,因为每个人其实都应该要能忘记一些事情才对。”
顾岳没有回应了。
对方突如其来的吐露心扉,让顾岳觉得莫名其妙之余,心底同样升起了一抹浅浅的疑虑。
算下来,顾岳其实跟安御不过是刚刚认识,根本没有到能够向对方吐露心扉的程度。
正所谓事出异常必有妖。
这里面,可能存在一些什么深意,但顾岳不愿意去深究。
安御见到顾岳的神色,笑了笑,说:“在下多嘴了,顾山神见谅。”
随后就开始继续介绍起安江之中的一一些独特景致起来。
适时,魏阳忽然传音说道:“顾兄,这位安江江神之子很显然还想跟你说些什么,你咋就不满足满足我跟流萤的八卦之心啊?”
顾岳瞥了眼魏阳,说:“我跟他不熟,这瓜可不好吃。”
魏阳瘪瘪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竟然是直接将顾岳挤到了流萤身旁,将自己放在了安御身旁,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安公子,顾兄不愿意听你的故事,魏某愿意听……你要是想找个人诉说的话,魏某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倾诉对象。”
安御愣了愣,似乎没想到魏阳会这般凑过来,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安御才开口说道:“魏道友想听哪方面的故事?”
魏阳嘿嘿一笑,说:“你说什么都可以!”
一旁的流萤亦是侧耳听了过来,彷佛连眼前船舶外的神妙景致都不香了一般。
“那在下就跟魏道友讲一个关于吃的故事。”
随着魏阳跟流萤摆好倾听者的姿势。
安御亦是开口讲起了他的故事。
“多年以前,我曾见过一位女子。”
“她的容貌或许不是世间最为漂亮美丽,但是她的性情却是极其温婉,在她的一生之中,除了敬爱丈夫之外,便是悉心照料她的孩子。”
“即便是当她悉心照料长大的孩子最终想要吃了她时,她也没有任何不悦,甚至还宽慰她的孩子……要勇敢的往前踏出这一步。”
“那个孩子最终吃了生他养他的母亲,虽然所有人都在说这是很正常的行为,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办法忘记,因为那个孩子天生就记忆力极强,任何事情只要发生过,就永远都会在他脑海中存留,哪怕是一个最隐秘的细节,时隔多年之后,还是会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心怀愧疚的那个孩子即将也要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他已经到了该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他的父亲亦是替他寻了一位各方面条件都要比他优秀的女孩。”
说到这,安御看向魏阳,问:“在这种情况之下,魏道友觉得他应不应该听从他父亲的安排呢?”
魏阳瘪瘪嘴,说:“你其实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名字代入进去,不必这么麻烦。”
安御轻轻笑了起来,说:“并非我不愿将自己代入进去,只是我若是这样而为之的话,很多话根本难以启齿。”
“因为对你母亲的愧疚,所以无法代入进去吗?”
安御轻轻点点头。
魏阳眉头一挑,问:“天下蛟龙一属,足有百种,你知道为何只有你们火蛟一族能够入主安江吗?”
“难道不是我父王修为精湛,又有锁江阵辅左吗?”
魏阳笑了笑,又问:“安公子现在还有几位兄弟姐妹?”
安御愣了愣,在仔细数了一遍之后才说道:“在下还有七位兄长,一位小妹……加上在下,总共兄妹九人。”
魏阳问到这,便不再问了,而是直接说道:“其实你早就知道,这场婚事并非是你说了算,你之所以跟我们说这个故事,无外乎就是想要我们来替你做一次选择……”
说到这,魏阳叹了口气,说:“你让我帮你做选择的话,那就听你爹的吧。”
安御的眸光随着魏阳的这句话顿时暗澹了下去,彷佛一瞬间就没了任何光芒一般。
流萤看不过去,说:“魏道友,人家其实是想让你给他一点勇气,好让他能够有勇气去拒绝他父亲给他的做的安排……你这人真是的,怎么就不能顺着人家的意思说说好话呢?”
魏阳眉头一挑,道:“我自己都是光棍一条,我想找媳妇都找不着呢,凭什么还要鼓励别人不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