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有些搞笑。
苟明朗却一点不以为忤,大笑着迎出去。
“老柳,你个老东西,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来人正是柳易寒,身后还跟着他的准女婿尹三田。
三田一眼看见跟着苟明朗出来的赵思妍,面色稍稍一变,旋即明白过来。
“尹三田参见大人!”
他上前一步行礼参拜,又对赵思妍点头示意,“赵姐姐。”
“尹三田?可是尹家人?”苟明朗诧异地问道,“你们也是为我兄弟苟明生的事来的?”
“老苟,咱先不提你那不成器的弟弟。”
柳易寒将苟明朗拉到稍远处,悄声道,“你可知三田是谁?他可是一直跟随在恩师身边的孩子。”
“恩师?你找到他了?”苟明朗惊喜地抓住柳易寒的手。
柳易寒眼眶润湿,默默点头。
“好,好啊,苍天有眼!”
苟明朗眼里亦漾满了泪水,“恩师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还算硬朗。”
柳易寒道,“我来,一是要告诉你这个消息;二来是想告诉你,尹家饭庄是恩师家开的,你弟弟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既是恩师家的饭庄,岂会做出害人之事?我弟弟的死,一定是他自己的问题。”
苟明朗大步走回赵思妍和尹三田身边,低声叹道,“明生的事,我已经清楚了。天灾人祸,不可避免,怨不得旁人。
他其实不是我的亲弟弟,是我的一个远房族叔的儿子。他父母早死,十三四岁的时候来投奔我。
也是我不好,收下他却没有负起教养的责任。他打着我的旗号,时常在外面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都是小打小闹,我教训过他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命都作进去了。
我去把他接回来,好好安葬了,也算给我死去的族叔族婶一个交代。”
“周夫人,我弟妹林夕颜,能有你这样甘愿为她赴汤蹈火的朋友,值了!”
苟明朗笑向赵思妍道,“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明朗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不需要这样。”
闹得元成县满城风雨的事,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夕颜什么时候成了苟大人的弟妹了?赵思妍有点懵。
但是不管怎样,解决了就好。
“大人,金银珠宝这些俗物,我就收回去了。这把宝剑是我好不容易淘换来的,是把好剑。
思妍留着也无用,不如就赠与大人吧,感谢大人您大人大量,大度明理。”
“这……”苟明朗有些犹豫。
“大人,留下吧,宝剑赠英雄嘛。”尹三田看着憨,心可细着呢。
苟明朗是江宁卫指挥使,手握实权的人物。
赵思妍若是能与他攀上关系,肯定有好处。
大嫂最好的朋友,他想帮她一把。
“好,那我就留下了。剑确实是好剑,我很喜欢。”
苟明朗爽朗地道,“明朗身无长物,不知道能还你什么物件?就给夫人一个承诺吧。
日后若是在这江宁府有任何事情,都可来找我。但凡我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又是几天以后,十几个官兵骑着高头大马,由元成县城门飞奔而入。
苟明生的事,元成县几乎无人不知。
寻常见不到的官兵突然出现,路人想都不想便知道是奔着尹家来的。
“看这方向,是奔尹家饭庄去的吧?”
“嗯,我看着也像,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样子,尹家这会怕是躲不过去了。”
“只能怪他们命不好,怎么就招惹上那样的大人物?”
“这一年,尹家可没少赚钱,不知道够不够赔的?”
“唉,这就叫‘竹篮打水一场空’哦,没那个富贵命,怎么努力赚钱也是白忙活。”
有人替尹家惋惜,就有人幸灾乐祸,比如齐掌柜之流。
他们几个就站在尹家饭庄对面,阴阴地笑。
就等官兵走了,他们好再进去,狠狠踩上林夕颜几脚。
这一行官兵就是苟明朗和他的手下,尹三田也在其中。
赵思妍留在江宁府,她要在那多住几天。
既然这里有了依靠,何不把自家的生意拓展过来?
苟明朗一行人停在尹家饭庄门前,林夕颜和尹大田迎出来。
苟明朗一把扶住了准备行礼的尹大田,低声道:“少帅,咱们进去说话。”
呃……这是什么都知道了吗?那就不必多说了。
进到饭庄里坐下,林夕颜将程掌柜叫过来。
隐瞒事情的经过,不过是怕苟家人不讲道理,抓住苟明生与程掌柜起争执之事,将苟明生之死硬赖到尹家饭庄头上。
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将事情的始末,从头讲了一遍。
包括程掌柜与苟明生之前的过节,也包括苟明生与程掌柜在后院起冲突。
“程掌柜,明朗代族弟跟你道歉。”
苟明朗赧然道,“他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敢作大祸。没想到跑到临江,竟然作出那等恶事。
他讹你的钱,我替他还。死者为大,程掌柜你原谅他吧?”
“大人,钱您就不用给了。这钱,我出。”
林夕颜道,“令弟到底是在尹家饭庄出的事,您不怪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苟明朗并没在尹家饭庄呆多久,不管林夕颜怎么用美食诱惑他,他都不肯留下。
尹大田和三田陪他回了尹家,他想见见云中轩。
尹家饭庄门前,林夕颜面含微笑,与苟明朗道别。
齐掌柜几个面面相觑,这事有点不妙啊。
苟家人不仅没有怪罪尹家的意思,反而与他们相处融洽。
听家仆来报信,齐掌柜的东家——吴家老爷,面色忽地一下就变了。
“都怪老齐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尹家刚一出事,什么都没整明白呢,他就急火火地去人家门上找事。
现在好了,人家根本啥事没有,咱还把人得罪了。日后只怕尹家的菜谱、食材,什么也没咱们的了。咱家的酒楼,算是完了!”
“老爷,不能就这样完了啊,”管家急急地道,“您得想想办法,给尹家消消火啊。”
“怎么消火?这个火能轻易消得了吗?”
吴老爷垂头丧气地道,“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