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颜带着静逸从程府出来,走出不远,便拐进了一座院子。
院子不大,跟程家一样,只是个简单的二进院。
前院五间倒座房,穿过垂花门后,两侧各有两间厢房,从抄手游廊过去,就是三间正房。
这是林夕颜刚买下的,离程家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昔有孟母为儿择邻,三易其居所。
今有林夕颜,为儿择师而置办房产。
此后,秦氏就带着静逸、静萱住在这里。
二田送过来一个丫鬟,每日送静逸去程家念书。
其他人仍住在柳树屯,这里只是他们在县城临时歇脚的地方。
柳树屯是云家军布在外界的暗哨之一,轻易他们不会搬离。
林夕颜将静逸送回家后,便出去探探情况。
可惜她给程素莲物色的对象公务繁忙,不在家。
好事多磨嘛,不能着急。
第二天,林夕颜跟丫鬟一起,送静逸去程家。
小团子斜挎着姜玉雪给他缝制的锦缎书包,书包里装着二田送他的笔墨纸砚,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走得坚定从容。
倒是那个十八九岁的丫鬟,一路走,一路貌似不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将静逸交给程夫子,留丫鬟在外面守着,林夕颜去了程素莲屋里。
程素莲正在倒腾一堆瓶瓶罐罐,桌子上堆得满满的。
“姐姐,你在做什么?”
林夕颜顺手拿起一个小小的瓷盒,看了看上面贴的标签。
“玉女桃花粉?姐姐是在研制妆粉?”
“嗯,我自小就喜欢捣鼓些胭脂水粉。”
程素莲一一拿给夕颜看,“葵花紫粉、迎蝶粉、玉女桃花粉、茉莉珍珠粉、玉簪粉,这些都是妆粉。
还有胭脂、面脂、眉黛之类的,都是我自己做的。”
“姐姐,你弄这么一大堆,自己用不完吧?打算送人还是做什么?”
“妹妹,说实话,小时候捣鼓这些,就是为了玩。可现在,我想卖出去换钱了。”
程素莲轻叹道,“我爹一生致力于学问,之前在书院里教书,薪酬挺高,不愁吃穿用度。
自打搬到这里来,不教书了,只靠之前存下的一点钱度日。坐吃山空,那点钱都快用光了。
爹不管钱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操心,就想自己做点胭脂水粉,卖点钱贴补家用。不过,我只会做,不会卖。
夕颜,你生意做得那么好,教教我怎么卖出去,好不好?”
“姐姐,家用你不用愁,夫子以前教书的薪资是多少,静逸的束脩就是多少。”林夕颜坚定地道。
薪资最高的山长,也不过每月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为云家留住一位大能,值得!
“不过姐姐要学怎么做生意,夕颜还是乐意教的。”
林夕颜执起程素莲的手,“走吧,今天咱们就出去卖胭脂水粉。”
正愁怎么把她带出去,这样的好机会怎能错过?
收拾起一堆瓶瓶罐罐,林夕颜跟丫鬟说了声,带着程素莲出了门。
招呼猫在不远处的六田跟上,留下五田继续猫着,等静逸和丫鬟出来。
林夕颜带程素莲去了青花镇,那里正在修建第二座石桥。
她在桥头铺下一块麻布,将胭脂水粉摆在上面。
“夕颜,你带我来这里卖脂粉?”
程素莲有点发懵,“这里全是修桥的民夫粗汉,哪有那个闲心买胭脂水粉?在这里卖茶水、吃食还差不多。”
“姐姐,你还说自己不懂买卖?我看你很懂的嘛。不过,我还就想在不可能中创造奇迹。”
林夕颜轻声笑了笑,“你先自己在这看着,我去找个人。”
林夕颜娉娉婷婷地走上桥,拽着一个穿粗布短褐、正搬着石头的男子出来。
身后几位民夫停下手里的活,往他俩这边看了几眼。
“哥哥,来歇会,瞅瞅你忙得一头的汗。”
林夕颜掏出帕子递给刘县令,“你是来这督造建桥的,自己动手做什么?”
“督造也不能光站在一边,指手画脚啊。”
刘县令擦着汗,说得理所当然,“民夫们放下家里的农活,来这里建桥,心里多少会有怨言。当官的跟他们一起干,好歹他们心里能舒服点。
你不忙你的买卖,跑这里来干嘛?你可别说,单为过来慰问慰问我这个干活的劳工。”
“哦,我还真不是单为过来看你的,我带那个姐姐过来卖胭脂水粉。”
林夕颜往程素莲那边指了指,“那位姐姐出身书香人家,侍父至孝。因家中有些变故,她做了些胭脂水粉,想卖来贴补家用。
不过她一个大家闺秀,脸皮薄,放不开手脚。哥哥身为一县父母官,不该买上一样,鼓励鼓励他?”
“丫头,你这鬼心思真多,连我都算计上了?”刘县令摇头笑了笑,大步向程素莲走去。
“姑娘,我想买盒妆粉给我家小妹,姑娘帮我看看,哪样合适啊?”
“哦,好的,好的……”
第一次面对顾客的程素莲,手忙脚乱地扒拉着面前的瓶瓶罐罐。
“姑娘是第一次做生意吧?不要着急,慢慢来。”
刘县令温和地道,“与客人打交道不难,一回生,二回熟,你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程素莲感激地笑了笑,拿了一盒茉莉珍珠粉给刘县令,“这是茉莉花仁提炼的珍珠粉,最适合年轻的姑娘。”
付了钱,刘县令揣着妆粉回来,递给夕颜。
“呶,我可没有送香粉的人,给你了。”
“那妹妹可就笑纳了。”
林夕颜将妆粉放到自己随身的小布包里,悄眯眯地笑道,“哥哥觉得,那个卖脂粉的姐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刘县令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你带她来这,不光是让我买她的东西,还有别的目的吧?”
“哥哥心明眼亮,妹妹当然不是只为来卖脂粉的。”
林夕颜低头巧笑,“那位姐姐年方十九,家世清白,尚未婚配,与哥哥恰是绝配。哥哥看如何?”
“夕颜是给哥哥说亲来了?”
刘县令认真端详着夕颜,半晌未言语,许久才沉声道:“夕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