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这么多年一直都处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
每到雷雨天,他都会梦到当年的场景,害怕也自责,根本睡不着。
“小姐,您还活着这真的太好了……”白羽说出来后,如释重负。
感觉这么多年困在心中的一道结终于能解开一些了,让他能好好的喘息一下。
以不至于负罪感太重。
“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也不乞求小姐的原谅。”
白羽眼眶通红,这么多年终于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见他要跪,林晚澄眼疾手快扶住他,“您别这么说。”
“这件事也不是您的错,我知道您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白羽的愧疚感来自于当年他没能救下被挟持的她,以及在那之后,他也没敢去揭发当年的事情,一直没有找到宋家。
但林晚澄并不生气,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境。
这个世界上,英雄并不多,想当英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多地是像白羽这样的穷苦百姓,他们不是自私,只是单纯的不想死而已。
人想活着有什么错?
特别是她重活一世,更加可以理解白羽。
他的腿应该就是当年坠崖后落下的终身残疾,他也是受害者。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去到宋府,每次从宋府门前路过时我都不敢抬头去看。我怕就算我揭发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我,毕竟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死了。”
“我也怕我揭发之后,对方会寻仇报复我。我有妻子和儿子了,我死倒是没事,但是我害怕连累他们。”
“我的腿脚不好,也没习过武,要是真的和他们硬碰硬,我必死无疑。”
“但是我又不甘心离开京城……”
“我这么多年唯一做过还算勇敢的事,就是没有离开京城。”
“我想着总有一天他会下马,我只要等到那个时候,等到他没了庇佑没了势力,我再去揭发,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我真没想到小姐您好活着……要是早些知道的话,我、我一定不这样苟活!一定早一步找不到您。”
林晚澄安慰了两句,随即问到关键:“所以,您当时看到那个人的长相了?您知道他是谁?”
白羽点点头。
“是谁?”林晚澄迫不及待的问。
“是东厂二把手……魏祥!”
“!”虽然已经知道八九不离十,但听到白羽亲口说出来,林晚澄心口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震。
白羽拍了拍额头,“我糊涂了,他现在已经是东厂厂公了。”
“当年我一直昏迷不醒,醒来后已经过了数日,腿伤的极重。我本来写了封信,托我妻子进城。”
“但是我妻子说宋家当时重兵把守,根本进不去。而且她和我说,听其他官爷闲聊,说东厂二把手魏祥,已经升为厂公。”
“所以左思右想后,我就暂时搁置了揭发的念头。”
“孙叔,您确定是魏祥?可看仔细了?”
“其实那天他蒙了面,可我看清了他那双眼,还有他眼尾的疤。我跟在程大人身边这么久,与魏祥也打过几次照面,不会记错的。”
是了,魏祥的脸上有个最标致的特征,就是左眼眼尾处有一道极其明显的疤痕,是被箭划伤的,为救陛下所伤。
那一箭如果他躲得慢一些,估计一只眼睛都会废掉。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护驾有功,这才得了皇上赏识。
从此,平步青云。
“所以,当时您也亲眼看到了我在魏祥的马上?”
“是。”白羽应声,“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也经常做噩梦,不会记错。”
“小姐您当时还小,受了惊一直在哭,魏祥当时把你从地上拎到马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他背对我着我,我没看清。反正,上马后您就没了声音。后面魏祥追我的时候,我趁机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您好像昏死过去了。”
“我当时只以为您……您也跟着大人去了,毕竟当时您身上全是血,我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
“现在想想,您当时应该是昏过去了。”
说到这里,白羽才想起来询问林晚澄,“您当年是怎么从魏祥那个大魔头手里逃出来的啊?”
林晚澄微怔,对上白羽疑惑的眼神,她轻轻摇头,如实说道:“没有逃出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义女的身份被他照料。”
“什么?!!”白羽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他腿本来就不好,猛地起身差点没有站稳,好在旁边的十二及时扶住他,把他按回凳子上。
“是真的。”林晚澄知道他可能不信,“我之所以找到您,就是因为我很矛盾。”
“我猜测到是魏祥杀了我的父亲,但是他养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亏待于我,让我一时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好是坏,所以我才不得已如此执着的要问您讨个真相。”
“那小姐您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了吗?”按道理来说,当年林晚澄四五岁的年纪,应该还是有些记忆的。
总不至于什么都记不清楚。
可林晚澄还是摇头,“很多人都问过我,可我当真不记得。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只清楚当年我是在街上流离失所,意外碰到了魏祥的轿子,这才被他救了回去。”
“自打那之后,他有意将我培养成杀手。但我身体不好,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所以不久后他便放弃了。我就以他义女的身份在京城生活。”
“只不过他在宫里,我们也嫌少会见面。我小时候都是跟着其他师兄师姐生活,大了些才住到城西的小院,跟着我的婢女生活。”
白羽皱眉,喃喃道:“也就是说,他这么多年,的确待你很好。”
“是。”
“在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亏待于我。我和师兄师姐比起来,无论是哪方面,都要比他们好些。所以我非常不解,他真的是我的杀父仇人吗?”
白羽也被问懵了,他也不知道魏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有一天很坚定:“那天动手的人,确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