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阳做完这一切之后,那孩子的情况可算是完全稳定下来了。
宋阳长出一口气,将孩子额头上的棉布取下,又在凉水里重新沁湿,敷好。
“唔...爹...娘...”
“孩子!我的孩子!”
就在这时,刚刚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孩童,竟缓缓睁开眼睛,低声呼唤自己的父母。
看到孩子终于清醒过来,被阻隔在外的围观群众们忽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好~~好样的~!”
“公子医术精湛啊!”
“这是谁家的公子?怎么看着面生的很?”
“大概是某位神医的高徒吧?”
“请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妨碍大夫的治疗~不看病的都散了吧~~!”
...
宋阳见孩子苏醒,伸手在后者额头探了一下。
“烧已经退下来了,大概只有三十七度多...两位,孩子暂时没有大碍,但还需配合几幅汤药巩固巩固。”
宋阳说着拿起身旁一名大夫的纸笔,“刷刷刷”开好一道药方。
那位大夫正在写字毛笔却突然被人抢走,气的皱眉正要开骂,却看到自家老祖宗站在旁边,顿时闭了嘴。
“两位,这是药方,还有刚才我们两人的饭钱,都收好了。”
宋阳掏出一把碎银,不由分说塞进那对夫妇手中。
“别推辞,孩子后续开药治疗都得花钱,这些还不一定够呢。”
那摊主夫妇捧着碎银双手颤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公子大恩大德!小人一家做牛做马也无法报答啊!”
“两位快快请起!这可使不得。”
宋阳矮身扶住准备磕头的夫妇,将他们搀了起来。
杜老神医抚须点头道:“几位,这里人多嘈杂,我们还是将孩子移到后堂歇息片刻吧。”
老人家说完,便有几名学徒把那孩子连人带床搬到后堂去了。
宋阳直到这时才注意到身后站着一位老道士。
“这位道长,您....”
杜神医微笑不语,示意宋阳到后堂一叙。
几人跟在老道身后进入后堂,顿时便觉耳边清静不少。
医馆后堂有一处天井,四周摆满药架,上面铺着需要晾晒的草药。
天井正中央,便是一口老井,刚刚那桶水肯定就是从这里取出来的。
那老道走到那孩子身旁,伸出一指搭在了后者手腕上。
“嗯...外邪入体,由表入里,邪气枭张而壮热,热极化火,火盛生痰,甚则入营入血,内陷心包,引动肝风,出现高热神昏、抽风惊厥之症。”
宋阳看老道的手法,以及他口中说出的病因,竟能丝毫不差的直切病灶,内心不免惊讶。
“一指号脉?道长莫非就是这‘悬壶堂’的杜老神医?”
杜神医收回号脉的手指,对宋阳微微额首道:“谈不上什么神医,只是略有些研究。贫道玄校,俗名杜陵。”
宋阳神色一凛,忙恭敬抱拳道:“在下宋阳宋北焱,见过玄校道长。”
“啊?杜老神医?竟然是杜老神医?我儿命大,我儿福大啊!今日能够遇到公子与杜神医,是我儿命不该绝!请两位恩人受我夫妇一拜!”
“快快请起,要谢也是谢这位公子,老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杜神医扶起那对夫妇,看到男子手中还捏着宋阳给开的药方。
“可否让贫道看看这药方?”
“哦!杜神医请看!”
杜神医接过刚刚宋阳开的药方看了起来。
“羚羊角、生石膏、钩藤、菊花、生地、桑叶、寒水石、黄芩、郁金...嗯,不错...钩藤、生牡蛎、僵蚕、地龙、全蝎、蝉蜕....公子后面这副药方才是点睛之笔啊!”
宋阳所写药方分为两种。
第一种主要针对孩子的高热惊厥,起到迅速缓解症状和退热的作用。
而第二种就是直达病因,使肝风平熄,阴阳平衡,避免惊厥再度发作。
“道长不愧为神医称号!搭一指脉搏,看一眼药方就能直切病症所在,在下佩服!”
宋阳这声“佩服”倒不是恭维,而是由衷的赞叹。
“宋公子就不必谦虚了,贫道刚刚看公子那一手针灸之术神乎其技!十宣放血贫道在一些古书中也曾看到过,但公子那最后的屈指一弹,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此针法名为‘九转续命针’,最后那一弹,正是此套针法的绝妙所在,名曰‘神龙摆尾’。”
“哦?竟有如此神妙之针法!?贫道开眼了!”
杜神医似乎真的很高兴,当下挥手道:“来人,按着这两道药方,去各抓十副药来。”
说完他转向摊主夫妇:“这二十副药就算我‘悬壶堂’赠与孩子的,分文不取。”
“啊?这...这如何使得!?”
看到那夫妇俩又想跪,老神医忙道:“贫道今日有幸得见宋公子如此神妙之针法,心情大好!两位就不要推辞了。这样,孩子暂且交给贫道照顾,你们二人去大堂取药吧。”
摊主夫妇千恩万谢,在医馆学徒的带领下返回前厅。
杜老神医笑眯眯看着宋阳,抚须点头道:“不知宋公子...家住何处?应该家世显耀,或是杏林世家?”
宋阳闻言急忙摆手:“道长叫我宋阳便是!在下就住在内城东南角的质子府,实在算不得风光!”
“哦?内城东南质子府?那里不是一直闲置吗?”
“在下也是刚搬来没两天,惭愧,惭愧啊!”
杜神医没想到,身怀如此技艺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位别国质子?
宋阳见杜神医一直在打量他,心想对方是不是在意他的身份?
“要是没事在下就先行离开了。毕竟在下身份特殊,多于道长交谈恐有不便...”
杜神医见宋阳要走,顿时一愣,跨前一步将他拦住。
“呵呵呵~~~宋公子此言差矣!即便你是质子又如何?贫道只是一位懂些医术的老道而已,有什么不便的?来来来,坐下说说,你对这孩子所犯惊厥之症有何看法?”
宋阳看着这位鹤发白须的杜神医,还真觉出一丝仙风道骨的意味来。
见对方不在意他的身份,宋阳也不矫情,当下便于杜神医坐而论道起来。
两人从这孩童的惊厥症说起,继而谈论到其它疑难杂症。
许是两人都为心胸豁达之人,在互相欣赏的前提下,这一聊竟聊到了夕阳西下。
“这...天都要黑了?”
宋阳看看天色,有些抱歉道:“小子实在打扰杜神医太长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呵呵呵~~北焱小友说的哪里话?老道与你这一番长谈那可是受益匪浅!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啊!”
两人互相恭维着站起身,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孩子和那摊主夫妇全都睡着了。
牛护卫脑袋上已经重新包扎了纱布,也坐在一旁打盹。
“咕噜噜~~~”
一声嗡鸣打破这天井小院中的宁静,也把打盹的几人吓醒。
“嗯?啊...?开...开饭了?”
牛方踉跄一下,伸手抹了把嘴角口水。
刚刚就是他的肚子嗡鸣如打雷。
“呵呵呵~看来时间真的不早了。杜神医...”
“北焱莫要叫我‘神医’!你我平辈论交,你就叫我老道或大哥都行!”
杜神医性格洒脱不拘小节,颇对宋阳胃口。
“好!那小弟就斗胆叫一声大哥了!呵呵呵~今日天色已晚,小弟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大哥!”
“哈哈哈~~好好好~没想到老道我今年八十有六了,还能交到宋兄弟这样的忘年交!难得,当真是难得~!”
“嘶...大哥今年八十有六?您要不说小弟还以为最多六十呢~!看来这‘老神仙’的称呼一点都不掺假啊!”
宋阳与杜陵依依惜别,心中都觉得没有尽兴。
出了已经打烊的医馆,宋阳和牛方二人漫步在朱雀大街上。
“牛护卫,今日辛苦你了,跟着在下到现在就吃了一顿饭。走!我们下馆子去~!”
宋阳指着路边一座颇为豪华的三层酒楼,准备好好犒劳犒劳两人的五脏庙。
“这...公子,‘醉仙楼’可不是我们能去吃饭的地方...要不...咱们随便找个面摊吃碗面吧?”
“嗯?为何?公子我身上虽然只有几两碎银子,但吃顿好的应该是足够了吧?”
“公子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醉仙楼’...很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