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回到地下城后,接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电话,苏健。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人呢?”
“叔叔好,我……我马上回来。”
“我直接说事儿,现在智网崩溃了,智能国度那个头头也被人打了个半死,反抗军准备发动总攻了,这些你知道不?”
“知道,我知道一点。”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你个小混蛋,把苏桃扔给我就不管了,她闹着要上前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她在我这里上了前线,我回去怎么跟她妈交代?人是你带出来的,你得给我负责到底!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宁负吓得一身冷汗,马不停蹄地动身赶往非洲。
出了地下城,苏健派来的军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宁负让司机坐另一辆车,油门踩到底,向指挥部冲去。
他其实没有多急,只是给开快车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摇下玻璃,黄沙像大海一样延伸至天际线,阳光已经近乎平常,但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南半球的冬季要到了。
反抗军的一座普通帐篷里,宁负见到了坐在床上的苏桃和蹲在地上的苏健。
宁负放下行李袋,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就听苏健骂到:“我现在每天得派一个警卫班在她周围守着,就怕一不注意她就跑了。宁负,你都是怎么教的?”
苏桃还是穿着白色短袖,负气地坐在床边。
苏健继续数落道:“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以为医疗兵就那么好当?那些机器人可不懂什么日内瓦公约,一切活的,他们都杀,医疗兵的伤亡和前线步兵没有区别。他们有火力优势,只要能打击的目标都会打击,管你是高射炮阵地还是医院,先来一发火箭弹再说。”
宁负苦着脸站在一边,他可没有调节家庭矛盾的经验。
苏健转过脸问宁负:“你小子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看阿撒兹勒,就智能国度的那个头头,他们要求参与谈判的人里面有你?”
“我……”宁负愣了一下,旋即开始装傻,说:“我不知道啊,我……是不是重名了?”
苏健对着他狡黠地笑了笑,说:“你小子身上一股鱼腥味儿,没干好事儿吧?”
宁负揪起衣领闻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又被苏健诈唬了。他不是不信任苏健,而是一些事苏健不知道反而好一些,苏健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点了一下,并没有细问。
对于苏健来说,宁负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什么角色或者有多关键并不重要,他要尽快解决女儿的问题。
宁负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看时机差不多了,便上前一步说:“我倒有个建议,苏桃,你可以去找典越。”
苏健看向宁负,对于这个组织他的感受相当复杂,又敬又怕还带着正规军对非政府武装不可避免的一丝敌意。苏健冷下脸来,这倒是在宁负的意料之中。
宁负继续说:“这次斩首行动据我所知搭上了炽天使的所有家底,伤亡惨重,他们的医疗系统早就超负荷运作的,正规军的医疗部队又帮不上忙。”
宁负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健一眼,因为他不确定基因战士这件事能不能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说。
苏桃说:“为什么?”
宁负说:“你去了就知道,他们很缺医生,很缺厉害的医生,你能行么?”
苏健心想这小子真狡猾,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宁负看到苏桃犹豫了,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你不是想当战地医生,你是想去最需要你的地方,可是那里比前线真的更需要你。”
苏桃说:“让我考虑一下。”
宁负说完这些话,没有去看苏健,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样肯定会让苏健产生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苏健的确阴下了脸,宁负是自己女儿的男朋友,他竟然当着一个父亲的面对女儿用手段。无论是激将法还是之后的“你不是想当战地医生”,这些无伤大雅抑或看起来无所谓的言语之中杀机隐现,苏健必须和宁负单独谈谈,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小男孩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要带未来的岳父大人出去兜风,排面是必须有的,宁负让梅韵送来了一辆迈凯伦。
寂寥的沙地上,红日隆隆落下,这时多年未见的景象,苏健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坐过燃油车了。
宁负的车技很好,但其实在这种广阔的戈壁上用不了什么车技,怎样开都无所谓。
一直开出去了很远,梅韵的车上不会安监听器,周围十公里之内没有一个人,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携带任何电子设备,不存在被监控的可能。
车听了下来,苏健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让给宁负,这才缓缓问道:“在这里你有几成把握杀了我?”
宁负早就料到了这场谈话,他不忌惮在苏健面前展露自己的手段,一直藏着掖着没什么意思,他就是要露一点,然后再去谈。
都说真诚是必杀技,其实不然,真诚也需要方式。真诚不是直言直语,不是低情商,更不是蠢。
但是宁负没想到对话会以这样一个问题开始。
宁负迟疑了一下,说:“十成。”
苏健大概知道一点宁负的底细,他就是想通过这个问题了解一下宁负今天到底能坦诚到哪一步。
“你小子这些天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要求谈判的名单上有你?”
“笼统地说是在调节人类与智能机械的矛盾,炽天使突袭智能国度的时候我也在场。”
同样一个问题,在不同的地方问,就得到了不同的答桉。
苏健面带征询,问道:“不能说?你是在替谁做事这个也不能说?”
宁负苦笑着说:“好像是在替自己做事。”
苏健明白,就算宁负真的说了,自己也不能听。他有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也许再过一会儿就能看见一两颗星星。
苏健叹了口气,说:“作为一个父亲,我想听你表个态。”
宁负摇摇头,说:“您知道那些都是骗人的,我可以保证当下,但是关于未来的话,您会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