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长春的话,让弥罗思索了许久,直到养真将法器初步祭炼,小舟落在太岳山上,他才整理情绪,同吕长春一起进入太岳山为前来参会修士准备的地方。
作为最古老的仙门之一,太岳山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守旧和死板的。
例如弥罗、养真和吕长春作为九大仙门之一妙有宗的代表,哪怕这次只来了三人,也有独居一峰的权利。
而在弥罗等人暂居的山峰边上,唯有同为九大仙门之一的少清派、百味楼和万花谷的弟子。
再往外,才是东方四州和南方二州的一流、二流仙门。
此举一方面是为了符合一些古老的礼数,另一方面也是让各家各派分开,省的不同门派之间的恩怨,在太岳山爆发,进而引发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但弥罗三人才入驻一日,就出现了问题。
第二日清晨,吕长春居住的洞府之中就是突然升起一道碧光,将天空之中云气冲散。
弥罗赶忙前去询问,却没有得到回应,只能让养真在边上看着,自己同太岳山弟子解释,随口找了个自家师叔在修行的理由。
等弥罗这边处理好诸多杂事,回转吕长春的洞府,就闻到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好似春日中诸多草木混杂的味道,看似驳杂,却不混乱。
弥罗起身向外,就见到吕长春和养真道人,正在和三位修士交流。
见到弥罗回来,吕长春开口介绍,他先是指着一位身穿灰褐色葛衣的中年男子,道:“这一位是万花谷的李青,李药师。”
“见过李师叔。”弥罗上前行礼,借机看了眼李青的形象。
这位万花谷的药师头发半灰半白随意用一根枯藤捆绑,腰间挂着一个小竹罐和一个金箍铃,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药香,以及细微的花香和草木清香,笼罩四周的气味,大半源于这位。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位身穿淡黄色长裙,气质优雅,面容秀美的女子。
女子身边,则是一位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青年,其装扮朴素,猛地一看,还以为是在地里劳作的农夫,而非仙门弟子。
吕长春介绍道:“这两位是万花谷的当代真传弟子陆倩和秦昼,入道时间比你早了二十年,你称呼陆师姐和秦师兄便好。”
弥罗也是行礼,不同于李青,二者也是急忙回礼,其中陆倩更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打量弥罗的面容。
李青从弥罗现身开始,便仔细打量他,等他和自家弟子相互见礼后,笑道:“这就是你先前说的弥罗?气息平和,法力浑厚,而且他身上的气息有些独特,看样子应该还具有什么道体吧。”
“药师慧眼,弥罗这孩子确实有些天赋,体质和资质比一般人要好一些。怎么样,这次有没有兴趣联合一把,打压一下太岳山的气焰?”
吕长春的话,让李青轻笑出声,他的目光在弥罗和养真之间变化,不紧不慢道:“你口中的一般人,不会是指代妙有宗的这代真传吧。至于联合……”
说着,李青摇了摇头:“此次太岳山都要将太虚幻境让出来,想来是自己不打算进去了。我们又有什么好联合的?再说了,这里终究是太岳山的地盘,你要是做的太过,不管是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哼!我们要是赢了,他们还能翻脸不成?当初怎么说来着,一切以稳定为主,不但不帮忙,还拖后腿,否则我未必不能调查出东方魔教的算计,钱师弟也不至于只能等到死。”
听到这话,大概知道一些过去事情的李青,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边上低下头,一副神游模样的弟子,又看了看丝毫不顾及的吕长春,不由叹了口气:“当年黄元正是做的有些不地道,但就大局而言,我们也没法说他的错。”
“是没法说他错,可当年我也没求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没求他去帮忙。他为什么要拦在我面前?不让我去,他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拦着我。还有上次,东方魔教那三个家伙,从扬州逃回青州的时候,他竟然都没有现身阻拦一二,这叫什么事啊1
吕长春说着,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服气。
又是一声叹息,李青也清楚,这就是一笔糊涂账,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反而问了一句:“说起来,钱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半死不活呗。”
吕长春话一说完,弥罗忍不住开口:“吕师叔,钱师叔不是已经死了吗?”
听到弥罗这话,吕长春正打算开口,李青却制止,他同养真道人道:“养真师侄。麻烦你带陆倩和秦昼出去逛逛。”
“是。”养真连忙点头,带着两位同样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的万花谷真传离开。
等到三人离去,李青又是布置一重法禁,吕长春才在他有些僵硬的笑容下,继续开口:“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当年钱皖能够活下来,不是得到东方魔教那丫头伴生之宝的救助,他是直接得到了那丫头部分伴生之宝长生宝箓的本质。所以,他这些年来无论怎么修行都无法凝真成功,因为他原本应该已经死了。”
“他后来活下来的力量,是依托那一点伴生之宝的本质。按照宗门原本的想法,是瞒着他,让他自行凝真,于无知之间,将那点长生宝箓的本质,融入自身伴生之宝中。此举类似于借假修真的法门,只要没有人点破他的问题,他就能够得到大半凝真的力量。甚至,他也有机会借假修真,将那一点长生宝箓的本质同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吕长春没有继续说下去,弥罗也知道了后续的事情。
钱皖后来知晓了当年的那个女孩尸体被盗,以至于留下了心结。
而他本身突破凝真,就是靠着一股自己的信任,以及宗门的帮助。
但当他自己开始怀疑的时候,他的情况自然是不可能继续凝真。
弥罗面色有些阴沉,他和钱皖接触的虽然算不上多,但这位师叔对他还是非常关心,无论是一开始的时候赠送金钱剑,还是这位师叔更是想要帮他还清一部分债务。
弥罗沉默片刻,又问道:“吕师叔,太岳山黄家,又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按照你的性格,只是前面两点,应该不会如此气愤才对,而且今日一早……”
“黄元正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钱皖已经死亡的消息,希望我们能够和钱皖的魂魄联系,让他将遗体交给他们处理。作为报酬,太岳山可以帮助他,以从七品神位转入神道。他也不想想,我们妙有宗缺从七品神位吗?”
吕长春说出这话的时候,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弥罗面色微变,边上的李青为弥罗解释了一句:“太岳山黄家秘传了一门源自于阴世的神咒,能够通过相同的本源,对另一方施加影响。过去,太岳黄家的嫡系在知道自己必死,或者即将坐化的时候,都会配合黄家另一门能够依托自身命数盗取对方气息的咒术,去解决一些过去不好解决的事情。现在,黄家依旧有着这个传统,但好像更加激进了一些。”
吕长春气的笑出声:“只是一些吗?李师兄,你也不用为黄家人说好话,他们就是觉得自己家族代代都能做到,凭什么其他人做不到?可这是能拿来做对比的事情吗?他黄元正能够代表其先辈吗?”
对于吕长春一系列的问话,李青沉默不语。
他明白吕长春的意思,牺牲这个词语,只能是被牺牲的个体自己说出来,除此之外,任何一个人,以任何理由,要求他人牺牲的时候,其实都是在谋杀。
特别是在钱皖本身已经死亡的情况下,黄元正的做法,无论出发点是什么,都有失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