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来了?二瓢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是还是清清楚楚传到了姚远的耳朵里。
我去!这肯定是冲着黄小川来的!江湖寻仇大戏,马上就要开始啦,姚远一阵激动。
可是行不行啊,小地主可是是带着人来的,几个人啊?黄小川现在可是单蹦一个,不对,加上二瓢是两个人,肯定比对方人少,不会吃亏吧?
那我算不算是黄小川这一波的?待会儿打起来要不要冲上去?姚远瞬间想的有点多,就有点小激动,肾上腺分泌的挺厉害,嘴里有点发干,手都有些微微抖了。这可不是害怕,纯粹是激动。
黄毛听到二瓢的汇报,眼睛眯了起来,抬头向东边看去,可是目光根本就看不出多远。街旁隔老远才有一个路灯,昏黄的灯光根本破不开黑夜的浓稠,倒是显得街道更加的漆黑,漆黑的街道安静的很,就连风好像都停了。
二瓢已经盯上了砧板上的那一把的破菜刀,先是扶起自己倒在地上的自行车,靠在路边的树上,回身走到砧板前,把那把菜刀拎在手里,掂了掂又拍在矮桌上,自己就蹲坐在矮凳上,望着黑暗处,虎视眈眈。
黑暗处有“突、突、突”的发动机声传来,没有加装消声器的拖拉机发动机,那个声浪简直是震耳欲聋,声波就在这深夜的街头,肆无忌惮的震荡,单调的节奏好像每一下都打在人心上。
拖拉机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渐渐走远,又消失在西面的黑暗里。胡小胖儿轻轻走到黄小川的身旁。俯身拽了拽他的胳膊:“小川哥,要不咱们先收摊,回去吧?”
黄小川就神神在在的坐在矮桌边上,抬看看小胖儿:“艹,我都忘了,东西都卖完了?你跟小水儿赶紧收拾吧,二瓢,你丫也别歇着了,去帮一下李奶奶,把摊子收了吧,这时候也够晚的了。”
胡小胖儿跟小水今天收摊的速度特别快,就算锅里还剩了个底,小胖儿居然也没觉得浪费可惜,没过几分钟,一应家伙事都摆上了三轮板车,就过来又劝黄小川:“都收好了,咱们回去吧?”
黄小川身上在小胖儿头上轻拍了一下:“你丫今天收摊倒是挺积极,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二瓢再等会儿,跟李强跟小勇约好了,等他们收了摊以后还得过来呢。”
小胖儿就有点着急:“要不我骑车先叫他们过来?他们离得近。”
“嘿,你人不大,管的事还挺多,听话,你们赶紧回去吧。”说着往小胖儿头上又是一拍。
转身对着姚远说:“你带着小胖儿赶紧走吧,我这没事,小地主这个事早晚得解决,否则咱们餐厅开业后,我背后老被这个孙子盯着,也不是个事。就是今天晚上了,跟丫呢把账都清了!”
“那行,让小胖他们先回去,他们还都是孩子,我留下,多少能帮上点。”姚远嘴上回答着,感觉自己心跳如鼓。
天空中毫无兆头的突然劈出一条闪电,闪电分着岔,就向着东边的天际,劈了下去,紧接着就有滚雷声响起,轰隆隆的就在头顶。天、这是要下雨了。
雷电让姚远的心里又有一份抽紧,耳边似乎传来了某部南美黑帮电影里的一阵急切、嘈杂的吉他曲,想象着那黑暗里一会儿会突然迸发出的杀机,看着黄小川,想象不出一会儿这两位会有什么样的碰撞。
看着姚远不肯走,黄小川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下午他看过姚远的身手,一般人在他面前还真不是个,留下来也算个帮手吧。心中暗自点头:“这个姚远,每天神神叨叨的,正事上还算靠点谱!”
两个半大孩子也不肯走,知道他们的担心,黄小川居然突然有些感动。于是回头呵斥:“没听见吗?这天都打雷了,雨马上就下来了,赶紧特么的给我滚回家!”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起风了,风打着旋挂过空旷的街口,吹动地上的垃圾四处乱滚。空气中已经已经能闻到了水汽,十字街头灯光昏黄,只剩下三个身影,就在那里站着,静静地站着,还站的笔直,看上去......有点傻。
偶然有匆匆路过的身影,眼光肯定会在这三位身上停留片刻,稍后嘴里少不了会默默的骂一句:“三个傻叉,特么的有毛病!
......
“噗嗒、噗嗒”,这是大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雨终于来了,而小地主还没有现身。
二瓢憋不住了:“按说该来了,怎么这么慢啊?”
......
黄小川站着路灯下面,最明亮的地方,不说话、站的笔挺。
姚远说:“下雨了,觉出来吗?要不找地方避一避?”
......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三个人挤在路边自行车棚下面,面面相觑,雨越下越大,小地主还没现身。
......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三个人挤在路边自行车棚下面,姚远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喷嚏:“雨快停了,不行咱先回家吧,估计是来不了了。”
是呀,有病啊,冒着大雨,还要决斗,多大的事啊,真当是血海深仇呢?
三个人终于钻出自行车棚,往家慢慢走去,不光是小地主没来,小勇和李强也没来,估计是直接收摊回家了。一场大雨把个甘机口路口,浇的干干净净。
......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经过一场夜雨的洗刷,早上的空气特别清新,让人忍不住想深吸两口。
跑步回来的姚远和小胖儿,拎着一塑料袋的肉包子,就回了家。胡小胖一进院就嚷着:“黄小川!赶紧起床吃包子!”
一抬头,发现黄小川就站在门框里面,静静的看着他,感觉嘴里一下变得不那么利落:“不是、黄哥、小川哥,给你带包子了,肉馅的,你趁热赶紧吃吧。”
把塑料袋交给黄小川,还奇怪的问了一句:“今儿怎么回事?怎么起这么早?”
黄小川挑出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混的说道:“小屁孩,管那么多干嘛。”说完转身往里屋喊着:“二瓢,起来吃饭。”
昨晚,二瓢也没回家,就跟他们挤了一宿,现在还在昏睡中。
“小胖儿,这包子什么馅的?怎么没吃出来啊?”黄小川问道。
“猪肉大葱啊,怎么了?”姚远替小胖儿回答。
“噢”黄小川应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前些天西双商场出了件大事,你们知道吗?”
“啥?”有人耳朵就支棱了起来。
“西双那边,有人卖人肉包子。”黄小川边大口吃着包子,边随口说道。
胡小胖惊叫了一声,连声问道:“啥?!人肉包子?真的假的?怎么回事你赶紧说说。”
“城西区刑警队刚刚破了一个案子,有个卖包子的杀了人,结果他把人肉剔下来做成了包子馅,放在店里卖了。等被发现,那个包子都快卖完了。”黄小川三言两句,就说出了一个惊天大案。
“所以,最近你们最好别再吃肉包子了。”黄小川说的风轻云淡,胡小胖儿却在一边直捂嘴,看上去有点隐隐的恶心。
姚远站在原地,咂摸咂摸嘴:“小胖砸,放心吧,刚才咱那个包子肯定没问题,咱是厨子,猪肉大葱再吃不出来的?”
黄小川脸上难得的有了点笑模样,回身接着向着屋里喊:“二瓢,你丫再不起来,这包子我可就都吃了!”
(不骗人好吧,人肉包子!当年的真事。)
......
小胖难得换上了一身新衣裳,衣服也不是全新,就是洗的比较干净,看上去比较利落而已。姚远就更加好奇,这个小胖子准备带自己去见谁?看样子,一会儿要见的这个人身份不一般,能搞到唐都骨质瓷?
今天的小胖子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不只是一身衣服显得有点干净、正式,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严肃的样子,居然还带着姚远先去了副食商店,买了一匣子点心拎在了手上。拎上点心匣子的胡小胖儿,活像个准备走亲戚的小大人儿。
姚远就是在憋不住了:“你倒是跟我说说啊,咱这是去见谁啊?”
胡小胖扭头看着公共汽车外的风景淡淡的来了一句:“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嘿,臭小子还跟我卖关子?”姚远就没办法
他们坐的这辆公共汽车叫做大一路,由西向东直接穿过平城市中心,从西郊开到东郊,一条笔直的线路,路上一个拐弯都没有。
小胖儿终于开了腔:“十二年前,我爸去唐都出差,赶上了那一场大地震,人被埋在了招待所的废墟里,咱们一会要见的那位李博,当时跟我爸是一起出差的,他也跟我爸是埋在了一起。”
姚远耳朵支棱着,专心的听。
“两个人埋了整整两天,才被人发现,当时我爸还活着,就叫救援人员先救李博,李博先被救出去以后,房子就又塌了,等把我爸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小胖儿说着十二年前的那一场悲剧,面无表情就好像是事不关己。
“所以,李博就把我爸当成了救命恩人了,我爸虽然没了,但是这些年,这个李博对我跟我妈也都挺照顾的,两年前我妈也走了,要说我现在还剩下的亲人,他得算一个吧。”
“对了,李博是我爸的徒弟,跟着我爸学烧窑制瓷的,他们当年出差去的就是唐都瓷器厂。”终于小胖说到了关键。
“当时唐都瓷器厂正在试制的就是骨质瓷,听说已经烧成了几批成品,但是那一场大地震,又都给毁了,技术人员、就连当时的厂长也都被埋在了废墟里。经过了这十几年,听说他们又在重新生产这个骨质瓷,李博后来就在他们厂上班,现在负责平城办事处的销售。”
姚远就一乐,差点喷出鼻涕泡来,啥?唐都瓷器厂,还负责平城办事处?!我去!难怪小胖儿知道唐都骨质瓷这回事呢。
骨质瓷在这个时间,知道的人可不太多,直到两三年后,这款瓷器在国际上金奖拿了无数,才被众人所知,并且一下子被市场捧上了天,连英女王都专门从这里定制餐具,引得天下贵族纷纷效仿,生生把唐都的这款骨质瓷炒成了天价。再后来,这款骨质瓷就被当做了国礼,由此可见其珍贵不寻常。
有了这层关系,那从厂里弄点瓷器餐具岂不是小菜一碟?这个时间段,这款瓷器应该还不太为外人所知,应该还是处于四处找门路、四处推销的阶段,所以,自己上门买点餐具,别的不求,走个出厂价应该问题不大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胖儿真是一员福将,自己最挠头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