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双易不明白短短九日里,怎么就发生这么这么多事。
大批大批魔军不断增援,率军新来的魔军将领足有五位,到了战场,没指挥魔军,倒先跟凌风拼杀了一场。
魔族以多欺少,凌风自然不敌,千钧一发之时,幸好有伤势未愈的走狗冲进去把他救了出来。
这边凌风退走,魔军立刻发动全面进攻,把疗伤中的凌风气得吐血。
幸运地是,人族有五百架金弩战车,排成一排列阵营前,弩箭一样的灵力如暴雨一般倾泻,将前来支援的魔军杀死大半,修士前锋才堪堪顶住了魔族攻击。
直到魔核厚厚地铺了一层,死伤惨重的魔军才鸣金收兵。
眼看前线顶住了一波攻击,重伤的凌风伤势逐渐稳定下来,竟然又出现了变故。
一大批黑衣修士摸进凌风营地,将凌风新选的一批卫兵杀了个干净,然后将目标对准了重伤的凌风,千钧一发之时,周眦和鲁岭察觉到不对,带人来救。
“这帮黑衣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袭击大人不成,开始破坏金弩战车。老周没有办法,只好带人将金弩战车收进锁地盾里,然后配合小哈寻找他们。”解春秋拿着剑的手一直在抖,都快哭了。
冷双易拍拍他的后背,小心安抚,“然后你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黑衣人在老周他们退走之后反而来围攻大帐?”
看着点头如捣蒜的解春秋,冷双易眼中晦涩不明,这招,好熟悉呢,哼。
凌风大帐有阵法保护,因此解春秋一人留在这里,支撑了不短时间。
冷双易跳进大帐里,穿过帘子,看到凌风正盖着被子,面如金纸地躺在床上,显然受伤不清。
“唉,都怪我,隐疾这个时候发作,真是……”他内疚地坐在凌风床边,看着熟睡中的人,小声问道:“既然如此危险,你们怎么没有把大人带进锁地盾里藏着?”
解春秋猛地愣住了。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周眦怎么没有想到?
“可能是我们急糊涂了吧。”解春秋尴尬地挠挠脑袋。
冷双易点点头,把凌风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有没有用紫玉兰?”
解春秋赶忙将功补过地回答:“用了用了,外伤都已经好了,只是大人内伤太严重了。”
捏着凌风手腕的冷双易猛地瞪大眼睛,转头看看解春秋,然后换了左手给凌风把脉,感受到凌风强有力的脉象,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
这个脉象,明明是……再健康不过了。
冷双易看了不明真相的解春秋一眼,“咳咳,现在老周他们在保护金弩战车是吗?那我也过去吧。”
什么?解春秋目瞪口呆,为什么冷双易刚来就要走?
“小易小易,他们只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都怕死了,你别走,其害怕其他黑衣人再过来。”他扯着冷双易的袖子苦苦哀求,他实在受不了一个人孤苦无依独自战斗的感觉。
冷双易打量了眼大帐内的摆设,在目光接触到床上的凌风是迅速略过,“春秋,你听我说。金弩战车是我们和魔族对抗的关键,那边也一定有很多黑衣人,我必须过去看看。”
“不去不去。老周和鲁哥带着那么多人,肯定没问题的吧。”越说他声音越弱,渐渐没了底气。
冷双易摇了摇头,解春秋这个傻孩子。
不说大人,光看大帐这里的阵法,就知道这里是最安全的。
“除了金弩战车,其他营地的修士也要看看。就算没有黑衣人袭击,几天收不到大人的命令,心里一定十分焦急。”
冷双易的这番话彻底说服了解春秋,后者撇撇嘴,委屈地想哭又生生忍住,“好吧,小易,你去吧。我一个人,也一定会守护好大人。”
冷双易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我会不时回来查看的。”
看着解春秋惊喜的眼神,他的身影渐渐在消失在大帐中。
解春秋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走到帘子外面,坐到桌前开始自言自语,“哎呀,那么多黑衣人,我怎么可能杀得完?”
“算了算了,舍生取义而已。大家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说明特别看重我,我一定不能被他们看扁,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哎呀,要不要提前写个遗书啊?还有讣告,墓志铭,我也得写好,别人文采配不上我这等大义之士啊。”
“算了算了,还是抓紧时间炼制一些暗器吧,抵抗的时间久些,说不定能留个全尸。”
他纠结了好一番后,将蓝瞅松鼠从灵兽袋中取出来,吩咐它去大帐顶部负责警戒,然后开始敲敲打打炼制暗器。
凌风隔着一道帘子躺在床上,脸扭向帐篷,强忍住没有笑出声。
冷双易知道凌风没有大碍,惶恐的内心渐渐平静,直接飞上空中,观察到一抹金色后,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走狗伤势尚未痊愈,精神有些萎靡,但此时正神情紧绷地四处观察黑衣人可能的藏匿之处,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冷双易,你好了。”它看到飞来的冷双易,变成金毛小狗立在空中,神情十分尴尬。
面对这个真情实意夸过自己是神兽的人,它只要一想到贼人自爆和主人受伤与魔将之事,心里既愧疚又尴尬。
自己一向自诩为神兽,趾高气扬谁都看不上,却连自己的主人都没保护好,实在可耻!
“你精神不好。”冷双易飞近它,神情有些担忧。
大人目前身体无恙的事,走狗知不知道?
金毛小狗看向一旁,“那些该死的黑衣人真让人头疼,要不是主人从不让我吃人,我早就将他们嚼碎个彻底。”
锁地盾立在大片营地的中心,光幕流转,冷双易没有阵盘,根本进不去。
他摸摸走狗的脖子,“老周在哪里?”
走狗再次变成一道金光,裹挟着冷双易飞进一处营帐。
营帐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桌子,上面是一套战场沙盘,周眦鲁岭和十几个金兵围成一圈,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神情一个比一个紧张。
“统领大人到底受伤有多重?竟将所有权利交付我们。”
“统领大人既然受伤,我们便应该尽快退兵到大陆边缘,谋定而后动。”
“不行不行,退一步简单,再进可就难了。”
“那你说怎么办?还真的要我们自己商量战术不成?”
“金弩战车都被收进锁地盾了,我们还怎么打,难道送死不成?”
“对啊,要我说我们就赶紧撤退吧。”
周眦被大家吵嚷地焦头烂额,高声打断众人,“大人让我们聚在一处,是商量战术的,不是商量要不要撤兵的。”
“瞧瞧这话说得,撤兵怎么就不算战术了?”一个金兵身穿金甲,手持长枪,看着身穿仙袍的周眦和鲁岭,“再说,商量战术怎么也要驻管来吧,统领大人怎么会派你们过来?”
军中等级分明,在这里身穿金甲的要么是驻管,要么是奉请,看着发号施令的周眦和鲁岭,自然心里不舒服。
周眦嘴角弯弯,跟大家拱拱手,“怪我,竟然忘记自我介绍了。我身边的这位,名唤鲁岭,现任驻管一职,不过跟我一样,暂时还未领得金甲。”
“那你呢?凭什么站在这里?”一个金兵快嘴问道。
周眦并不恼,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
虎符?诸位金兵看到虎符,身躯一震,面面相觑后,单膝跪地行礼。
正在此时,冷双易被金光裹进帐中,刚落地就跟周眦隔着桌子四目相对,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这虎符乃是大人亲自赐给我们奉请冷双易的,魔军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现在大家可以开始好好商量战术了吧?”
周眦边说边走,最后一个字说完,刚好走到冷双易跟前,将虎符放在他手里。
“人族天才冷双易!”几个金兵驻管认出他,神情十分激动,这可是自己的偶像啊,现在竟然距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
冷双易跟大家一一点头,并未开口寒暄,直奔主题,开始商量战术。
他的魅力折服一批人,虎符折服一批人,剩下的几个心怀鬼胎的人成不了气候,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而冷双易要另外做的,就是暗暗观察他们,找出内鬼。
月色渐晚,冷双易和周眦慢慢走在寒风中说话。
“你安排春秋一个人在那里,是感觉到有人族和魔族勾结了是吗?”冷双易小声问道。
周眦背着双手,走在他旁边,“不是我觉得,是大人觉得。”
那天,自己给凌风占卜,卦象显示大凶,因为冷双易当时已经开始治疗隐疾,他只好孤身一人前往凌风的大帐,将担忧一一诉说。
凌风正在焦虑魔军增兵之事,听到周眦这样说,竟然心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所以大人就趁着魔军压境的机会,故意受伤,然后引出军中的内鬼?”
作为金兵统领,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受重伤的机会千载难逢,那幕后之人必然不会错过。
只是,这样太危险了吧,万一计划有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周眦知道冷双易心中隐忧,“大人再三问我,你的隐疾是不是九天之后一定能好,我自然答是。”
没想到大人的后手竟然是自己,冷双易不知道自己该苦笑还是感到受宠若惊。
“大人说,前有狼,后有虎,稍有不慎,全盘皆输。倒不如放手一搏,以身为饵,绝了后患,再专心对付魔军。”
周眦说得仿佛十分轻松,但冷双易却深知其中的艰难和危险。
“怕就怕这个时候魔军突然进攻,我们手足无措啊。”冷双易看向漆黑的远方,叹了口气。
周眦却笑起来,神秘地跟他说:“我们自然想到这处了。”
他带着冷双易走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帐篷,进去一看,竟然看到五架金弩战车。
锁地盾变成的堡垒明明就伫立在营地中间,这里怎么会有金弩战车?冷双易疑惑的眼神看向周眦。
后者笑着解释,“我们怕魔军突然来袭,就将金弩战车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收进堡垒,一部分放在此处,布下幻阵。”
这可真是好极了,进可攻退可守,不必魔军突然发动袭击,也不必惧怕金弩战车被毁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