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除宗族!
没有了家族,就如浮萍,无法归根。
这是很严重的事,要上官署登记,一生都跟着他们的污点。不说夏福柏自个,就说他的子女,永永远远都会给人瞧不起,受人偷偷议论,低人一等,婚嫁艰困。
看着才才出生没有多长时间的夏静容,夏福柏跟梁氏考虑好久,究竟妥协。
那会梁氏还没有痴傻,钱氏也因害的她难产有一些心虚,且郎中说她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儿,夏福柏又大发雷霆分家。
夏老爹跟钱氏是第一回见到夏福柏发那样大的火,全都有一些被吓到。唯恐他被逼急不管不顾跟众人拼命。因而一家三口从新回到夏家老家宅时,日子倒还不太难过。
钱氏也只敢嘴巴上不干不净的,叫梁氏干点活,打是不敢打。如此夏静容倒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直到夏静轩出生,钱氏的那一点点心虚彻底没了,又开始疯狂作妖。
等夏静雯出生后,钱氏便故态复萌,偏巧梁氏生完小闺女半年后,在一回去河边洗衣裳时,不小心滑倒,脑袋嗑到石上,再醒来时神志便不清楚了。
夏福柏一面找机会带梁氏去县里州城看郎中,一边又要照料几个孩儿,忙的真是焦头烂额,家中好多事都顾不得,还遇见了荒灾,想分家便更是奢望。
可如今不同,他们逃荒来到定州府,不说夏老爹族老已然管不到她们,现在他们还可以光明正大地落户。
夏静容不是这时代的人,那可一点家族观念都没,人一辈子,过的舒心才最要紧。
可这只是她一人的观点,梁氏跟夏静雯不懂,可夏静轩的意见,总是要征询。
即便是……误导式的。
果真,夏静轩想到自个以前在老家的日子,想起来父亲被族老踹一脚都不可以还手的模样,想起来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想起来姐姐妹子被堂姐辱骂却还要被奶打耳刮子的事。
夏静轩的头登时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回,不想回。”
“确定?”
夏静轩非常坚定,“很确定。”
夏静容微笑,又摸了下他的头,“那便不回。”
水姨放下了手中的针黹篓子,站起来拍了下身上的衣裳说,“既决定了,那便去官署登记好,顺带瞧瞧薄溪在不在,叫那个小子帮你注意瞧瞧哪里好。”
讲完她便回房了,影子看上去有一些落寞。
夏静容知道,这些时间的相处,她非常喜欢俩孩儿,现在有一些舍不得了。
她好快去了官署,官署口聚了好多人。
夏静容找到薄溪,把意思一说。薄溪二话不说便应下,“你且安心,你是在大人那挂了号的,必定给你选好点的村庄。就是你心里要有个准备,安置难民的村庄终归不会太富裕。”
“我明白,你帮我瞧瞧,有没那类距离镇子里县里都不会太远的村庄。最要紧点,村中的人全都是杂居的,里长好讲话的那类。”再遇见夏家族老那般的,她便要头痛吐血了。
咳,要求有一些多,尽力寻摸寻摸吧。
没有想薄溪真给她选了个还不错的,算是所有难民安置中顶好的村庄了。
夏静容跟着他办好手续,就可以出发走了。
就是离开前,她却还有个事要办。
夏静容要带梁氏去看郎中。
以前在夏家时,夏福柏便带她去过县里、州城,可惜那时银钱都在钱氏手上,夏福柏私下存的私房钱有限,瞧的郎中当然也少。
就这样子,钱氏每回见他们出门都闹一场。
夏静容前些天也打探过,定州府医堂好多,当中最大的便是城南的金草厅医堂,里边有个郎中姓霍,曾经治好过二位像她娘亲这般的病患。
前些时间霍郎中出远门看诊,昨天才回。
夏静容只带了梁氏一个人去,霍郎中医术高,在医堂的地位当然也不低,因而看诊的价也贵。
夏静容俩人过去时,前边还有仨病患,等接近半时辰才轮到她们。
梁氏有一些慌张,抓着夏静容的手紧紧的,“容容……”
“娘亲,咱先给郎中将切脉,且安心吧,没事儿的,我在这。”
霍郎中倒是慈眉善目,问几个问题,才探出手,微闭眼探脉。
就是时间过去越久,他眉毛就拧的越紧,夏静容逐渐的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等霍郎中收回手,夏静容忙问,“我娘亲怎样啦?”
霍郎中没有回,就是站起来,来到梁氏的背后去看她的后脑。
梁氏一下便慌张起,夏静容忙安扶的拍了下她的手。
霍郎中细细的看了好久才从新坐回,面色却不怎么好看,他问夏静容,“先前其他郎中看时,是否给她下过针?”
实际上每回去医堂,全都是夏福柏带去的,夏静容没有跟着。
可下没下针这事儿,她还真知道。
“下过,最初在蓟州城时有个郎中帮我娘亲望过,那时扎几针,说是可以给我娘亲驱散淤血。就是扎完后,我娘亲便昏死一日,那郎中也说正常,多去他那里扎几回,淤血化开就可以恢复。可后来蓟州城乱了,我爹妈便没有再去。”
“庸医!”霍郎中却气的破口大骂,梁氏被吓的转头便紧抱住夏静容,死死合上眼。
霍郎中深吸气,口气依然是硬邦邦,“人的头颅,是最复杂,在没把握可以治好的状况下,怎可以乱下针。还是什么驱散淤血,实在是庸医。”
夏静容神情变的凝重,“霍郎中的意思是,我娘亲她……”
“唉,如果是在这之前,我还可以治好,如今她被庸医这样扎几针,我唯有三成把握了。一个弄不好,可能会适的其反,连命都要丢。”霍郎中摆手,“还不如保持如今这样子,起码人是活的。”
“就没其他法子么?”
霍郎中摇了下头,顿了下,好像想到啥一样,说,“有个人也许能治。”
夏静容眼一亮,“谁?”
“晋御医,他是御医院出身的,我之前也得到过他多通教导。可惜他现在云游去了,也不知啥时候能回。”
夏静容立即说,“那可不可以劳烦霍郎中,等晋御医回了,叫人去杏花胡同那里送个消息。”
讲完,拿出了5两白银递去。
5两白银,有1两是看诊费,其他算是劳烦霍郎中的费用。
杏花胡同便是水姨住地,水姨也赞同她早日把梁氏的病治好。家中有俩还年幼的孩儿,夏老大又跟他们失散了,就夏静容一人撑着,总归不是个事。
霍郎中看她一眼,却只收那1两白银。
“你且安心,我会帮你将话带到的,这一些你拿回,我不要。”霍郎中说,“只是你记住,别再找那一些庸医,费钱是小,出人命是大。现在这定州府里边,可以治好你娘亲的,只怕唯有晋御医了。多等等终归不是坏事儿。”
夏静容笑颜真心好多,“多谢霍郎中,小女子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