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哥哥添麻烦。”
小团子嘴里不断碎碎念着,心里郁闷到只能拿着手指在地面画圈圈。
白肆衡这会儿功夫已经将坟头包附近的杂草处理好了,他也不嫌弃脏不脏,就直接坐在满是灰尘的墓碑前,轻轻拍去手上的泥土,又将掌心在衣角蹭了蹭。
“萝萝,过来。”
“哥哥,窝来啦。”
苓萝眼眸顿时一亮,刚才的颓废一扫而空,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写满了兴奋二字。
哼哼唧唧,三哥哥还是最爱萝萝的嘛。
她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啪叽一下就扑到白肆衡怀里。
小团子乖巧地任由三哥哥将她调转了一个方向,殷切的目光满是灵动与好奇。
“陪我坐一会儿。”
“嗯嗯。”
林中肆虐着一阵冷风,低温扑面而来犹如冬季的霜雪降临。
白肆衡却仿佛不受影响沉默半响,听到怀里小矮包呼出的热气,下意识抱紧了她。
“三哥哥,你要拜托的那个事情是什么呀?”
“小孩子别知道太多。”
小团子眼前顿时一暗,一只冰凉的手掌忽然将她的脑袋往白肆衡的胸口按了按。
“唔,哥哥?”
“……”
白肆衡没有回应苓萝,他低头眯了眯眼眸,阴影完全覆盖住那张俊朗张扬的容颜,无声里似乎有什么悄然滴落。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几秒,像是机械般抬头望着夜空。
从前的时光与这一刻相交重叠。
不同的景色与地点,却是同样的抬头望天。
麻木空洞的视线与那灼灼月色碰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白肆衡听到怀里微微起伏的呼吸声,这才意识到什么,奶呼呼的小矮包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眼底像是被萤火虫的光芒烫到那般,连身体都不由得轻轻颤抖。
从前陵鸠的光芒,再怎么样都没人可以代替。
如今意料之外出现的小幼崽,是你送到我身边的吗?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原谅什么的没有资格奢求。”
“我只求这一件事情……”
白肆衡眼底浮现出化不开的阴霾,他单手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神情泄露出一丝疯癫。
多年祈求的夙愿,一朝看到了希望,就算明知是虚假的也没有关系。
他已经等不起了。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回应的无声哀求。
冰冷的墓碑以决绝的界线断隔了一切与繁华人间的往来,抛却了所有喜乐悲欢,独留给孤独者一人的悲戚与绝望。
四周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萤火虫,朦胧中泛着点点荧光,像是一场最梦幻的梦境。
049回想起上一次遇见萤火虫光海,本以为只是巧合,或许那也是他有意为之吧。
白肆衡住在这里几年,怎么会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或许有些时候的表达是无声胜有声。
它们心知肚明的默契,才是恰到好处的相处方式。
049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这墓碑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套衣服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是尸骨无存吗?
它内心虽然极想知道,却不忍触碰白肆衡的伤疤。
崽崽的选择或许才是正确的吧。
荧荧光点中有一道落在了白肆衡的肩头,他却仿佛无知无觉般坐着,安静沉默到半字未言。
……
花园某个角落的长椅上,月光投影出一道高大挺拔的影子。
白枭沉独自坐着,他神情淡淡,看不出半点慌张神色,视线却直直打量着不远处树影缭绕的小路。
“他们来了。”
白墨尘默然,或许在看人这一点上自己真的比不过白枭沉,算了,反正他也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白肆衡不紧不慢地抱着小团子来到白枭沉面前,他仿佛经过了某种改变,神情不似从前的狂妄,眼底闪烁着无比的认真与疯狂。
他想要再见陵鸠一次。
虽然可能只是奢望。
男人不由得将目光望向怀里的苓萝,嘴角微微噙着一抹温和与疯狂。
最后一次机会了。
“决定好了?”
白枭沉抬起眼眸瞥了一眼似乎发生了些许改变的三儿子,他慢慢接过对方怀里沉睡的小团子。
与那双坚定的目光对视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东西不必多言。
白肆衡早就坐好了决定,他只是太过在意,才会乱了心绪与手脚。
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精神世界了。
外界。
白枭沉望着昏睡不醒的某人,眼底浮现出一抹歉意。
他是能够让白墨尘控制精神世界的,但没有这个必要。
白肆衡对于陵鸠太过执着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只会让本就疯狂的他越陷越深,最后走上毁灭自我的道路。
过去的就埋藏于心底吧。
哪怕无法释怀也没有关系,现在你可不仅仅只有陵鸠,看看身边所需要保护的人吧,阿衡。
白枭沉有些庆幸一早就支开了阿逸,让这小子去看着阿悠,避免他们从阿衡嘴里听到一些关于陵鸠的事情。
一个个啊,全都疯掉了。
也就只能逐个击破。
白肆衡还是最容易忽悠的那个,接下来就是白知逸。
白枭沉忽然抬头直勾勾地望着附近某棵树的位置,那锐利的目光好似能穿过宽厚的树身,他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根本无法压抑。
“阿泽,收敛气息的手段越来越高了,不错。”
白禹泽面无表情地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眼底无波无澜似乎对于此事早有预料,迈着沉稳的脚步靠近了过来。
“爸。”
“阿衡与萝萝会有人看着的,不用担心。”
“嗯。”
白禹泽轻轻应了一声,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眼眸中似乎挣扎着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向来都心如止水的男人,谁能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犹豫的时候。
这不是白禹泽的作风。
“你猜到了?阿衡只是梦见了陵鸠而已,难不成你也想要见他?”
白枭沉状似无意般开玩笑,没等到大儿子出声,他不由得轻笑一声,眼底却无比认真,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某人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心情不错。
“重感情是一件好事,可太重感情是一个束缚,你注定无法跟他们一样任性妄为,不过……你想要做什么,那就去吧,再说我管得了吗?唯有一点,别让那群小兔崽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