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看看二姐。”
白知逸漫不经心地说着,他轻轻拍了拍从墙头沾染上的灰尘,仿佛石柱般站在院子中央,沐浴着满身皎洁的月光,顿时有种隔绝凡俗的错觉。
“最近太闲了?”
白念悠微微抬起眼眸,露出那双红宝石色的眸子,白里透红的脸颊冷到没有一丝温度,殷红的嘴唇张张合合。
在她拧着眉头时,周身的气势瞬间凌厉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白知逸不清楚白枭沉为什么要让自己过来,总之应该会有一些大动作,他试探了白念悠一番,对方貌似并不知情。
这件事情恐怕是隐瞒着自己和二姐。
跟他们两个人都相关的事情吗?
是有关陵鸠的事情吗?
少年将微微颤抖的手掌藏在衣兜当中,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悄然将一切异状掩饰起来。
他默默找了个石头过来,背对着白念悠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二姐而已,就这样吧。
对不起了。
白知逸摸了摸眼眸的位置,曾经无比厌恶的能力,多次想要挖掉的眼睛,现在又派上了用场。
祸兮福之所至。
他伸出指尖在沙土地面上随意比划着,思绪飘荡到了遥远的过去,尘封的记忆抖落一地灰尘,吱呀的响动声里它在慢慢启封。
……
同一时间,海景别墅。
白肆衡目光静静望着周源,他倚靠着某棵树,大半个身体几乎融入阴影当中,昏暗的灯光让那张脸有些模糊不清。
不过那双眼眸却散发着幽幽的亮光。
“你跟来干什么?”
“衡哥,我陪你一起去。”
“小胳膊小腿跑去添乱干什么,回去。”
“白肆衡,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一定得带着我,你要打消那些人的怀疑,作为你的助理,我就必须跟你一起,而且你能处理好那些琐事吗?”
“啧,连名带姓地喊,看来是觉察到了,麻烦。”
白肆衡微微上前一步,嘴角扬起一抹明媚肆意的弧度,抬手直接把人给打晕了。
解释?
能动手就不要解释。
简单粗暴点偶尔挺不错的。
白肆衡拖到树上绑了起来,顺便将手机这类东西放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他抬脚转身离开时,脚步微微顿了顿。
眼底透着几分复杂,余光悄然从周源身上收了回来。
一个陵鸠的死亡就够了,或许像自己这种人不应该拥有朋友。
有时候就连白肆衡自己也十分诧异,以他的暴躁脾气,讨厌自己的人应该数不胜数,偏偏还有人这么喜欢犯傻。
京都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背地里暗潮涌动,一不小心就会被吞没得干干净净。
一个普通人妄想插足这些事情,到底图什么东西?
白肆衡心里有个模糊的答案,可是他不太愿意相信,或许是不敢置信。
陵鸠死后,他看似改变不大,实则对所有人都升起了一层心理屏障,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不光漠视外界的一切,甚至逐渐变得喜怒无常。
莫名的压力大到只能疯狂找人打架,或者一头埋入赛车俱乐部跟别人斗车。
打架以多胜少时,难免留下一些拳脚相交的痕迹。
激烈的不规范赛车比赛,更是时常让他白皙的肌肤遗留下青青紫紫的撞伤,偶尔比较严重,撞断了骨头,以白肆衡的强大体质还需要修养一个星期。
如果不是他强大的恢复能力,恐怕还得躺十天半个月以上才能好。
只能说周源认识白肆衡的时间有些晚了。
不可否认当初陵鸠的死亡以后,朋友二字早就跟他绝缘了。
白肆衡无法再接受任何一个朋友,不仅仅是担心身边的人遭受到伤害,同时也是因为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下意识恐惧了。
他表现给所有人一面永远是自己高傲狂妄的样子,像是一根过直易弯的钢筋。
脆弱、害怕这几个字似乎从来都跟白肆衡沾不上边。
他只是习惯性掩饰心里的苦闷,自己能够承受的痛苦,没必要告诉任何人。
既不是需要博取同情的弱者,也不想跟任何人再有牵扯。
飞蛾扑火,明知是自取灭亡,却无法停止这种行为。
白肆衡早就做好了舍身的准备,他目光静静打量着百花园里精心爱护的娇艳花朵,萦绕鼻息的幽香久久无法散去,一点也不觉得晕,反而有种提神醒脑的作用。
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绿藤突然缠绕在手腕的位置,它娇娇弱弱的小模样就仿佛舍不得白肆衡的离开那般。
“走吧。”
白肆衡遥望着百花园深处,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他自嘲般勾起一个弧度,今天倒是有些矫情了。
嘀嗒,嘀嗒。
凉凉的触感落在脸颊,男人伸手摸了摸有些湿润。
他抬起头望着那一片阴云缭绕,黑漆漆完全盖住了月亮。
白肆衡重新走到了周源被绑住的位置,将人提溜到了别墅的客房。
等到他开启追风离开海景别墅的时候,雨势突然大了起来。
又下雨了呢……
偏偏是这个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陵鸠死的那天是大雨倾盆的缘故。
白肆衡对于雨天格外敏感,天气预报可没有说今夜有雨,他心中莫名多一股没来由的不安。
途径沙滩附近的道路时,大海借着路灯的光芒映出波光粼粼,雨滴敲击海面泛起朵朵涟漪,就仿佛一场盛大的架子鼓演奏会。
追风是露天无顶的赛车,材质是完全防水的。
白肆衡一点都不担心车子会淋坏,他睁着眼直视着茫茫黑夜,雨水打湿着每一处肌肤,复仇的念头犹如海草般疯长,理智却逐步清晰起来。
银白色的闪电从窗前划过,仿佛群魔乱舞来临前的征兆。
轰隆的雷鸣嘶吼,惊醒了无数沉睡在梦乡的人们。
小团子直接就被吓醒,整只团子委委屈屈地蜷缩在被子,双手捂着耳朵,害怕到浑身发抖。
嘀嗒嘀嗒的雨滴剧烈地拍打着玻璃窗,模糊掉一切外界的景色。
房门突兀地被人打开,明亮的灯光驱散了所有黑暗。
苓萝回过神来就发觉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白禹泽宽厚的手掌轻轻拍在她的背部,无声又温柔地安慰着。
“不怕。”
“呜呜,大哥哥。”
白枭沉站在走廊瞥了一眼大开的两个房门,原本过去的脚步悄然收了回来,他慢慢走到了窗户的位置,飘摇的雨水朝着脸颊扑来。
黑压压的天空好似漏了一道口子,雨水犹如瀑布般倾盆而落。
凶猛的雨势跨越了时光,静静将往过的回忆一一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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